李舒白随口说道:&ldo;这样的破庙,也有人来,发现血案?&rdo;
&ldo;是他们运气不好。&rdo;黄梓瑕牵着涤恶绕过小溪大石,说,&ldo;我……和禹宣当时入山游玩,结果走错了道路被困在了山里,顺着小路就走到这里来了。而我在拜佛的时候,发现了宝幢上的一滴暗淡血迹,那形状,是喷溅上去的。&rdo;
李舒白点头道:&ldo;无论如何,庙里人就算偷吃鸡鸭荤腥,也不可能在大殿上宰杀。&rdo;
&ldo;是,我按照那滴血飞溅的痕迹,推断出那个人当时应该正跪在佛前蒲团上敲击木鱼,而凶手应该是从他的身子后面悄悄过来,一刀扎在后背。以鲜血飞溅的高度和角度来看,只有敲击木鱼的那个地方最有可能。&rdo;
&ldo;所以,从中也可以推断出,死者应该是一个和尚?&rdo;
&ldo;对,而能在一个庙里,肆无忌惮杀害一个和尚又不怕被人发觉的,而且还能将凶案现场清理得如此干净的,或许就是如今剩下的那个和尚。&rdo;黄梓瑕已经牵着马到了黄色的土墙前,抬手将结满蛛网的门推开,&ldo;于是我当时就有意与和尚套话,他说主持前几日死后,师兄也云游去了。我便指着殿中木鱼前的蒲团,问他,那么现在跪在那里一直敲木鱼的和尚是谁,为什么一直瞪大眼睛看着你?&rdo;
她说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抿嘴一笑:&ldo;结果你猜怎么的?他顿时吓得瘫倒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rdo;
&ldo;所以,那和尚被抓之后,这庙便一直空着了?&rdo;
&ldo;是呀,看起来,就连偶尔会来上香的信徒们也不来了,毕竟,这庙里发生过血案,哪还算佛门圣地?&rdo;
庙很小,只有一门,一前殿,一后殿。墙已经有几处倒塌,院中荒草足有半人高,朽烂的门窗发出一股霉臭味。幸好殿旁厢房里矮床尚存,她赶紧先搀扶着李舒白坐下,然后拿着昨天撕下来的布条到屋后山泉洗干净,将矮床擦了一遍,扶着李舒白躺下,给他又服了一遍解毒药,换了金创药,用湿布给他敷着额头。
李舒白躺在床上,高烧让他有点迷糊,暗暗的灼热侵袭着他的知觉,他尽力坐起,靠在窗口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分开院中半人高的蒲苇,向着前殿走去。院子里的蓬蒿和白茅开了雪白蓬松的花朵,随着她的行走而摇动,如同云朵般漂浮在她的身边,她先向殿上的菩萨拜了一拜,然后将案上残余的两三只香烛都扒拉了下来,拍掉灰尘就塞到了自己的袖子中。
李舒白不觉趴在窗棂上,微微笑了起来。
黄梓瑕一回头,隔着乱飞的蓬絮,看见李舒白隔窗的笑意,那笑容撞入她眼帘,猝不及防的一个意外。
她不觉就脸红起来,慢慢蹭到他的窗前,有点尴尬地说:&ldo;我想,晚上我们或许用得着。&rdo;
李舒白将下巴搁在手肘上,唇角一丝浅浅的弧度,凝望着她问:&ldo;那你为什么还要先拜拜菩萨呢?&rdo;
黄梓瑕诧异地看着他:&ldo;你到别人家里借宿还要拿东西的时候,不要先跟他说一声吗?&rdo;
第130章清泉流石(2)
李舒白终于忍不住,含笑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她的身上,将话题转了向:&ldo;不知道他是否已经被人发现了,那样的重伤,在山林中恐怕支撑不了多久。&rdo;
黄梓瑕知道他说的是那个俘虏。她反问:&ldo;王爷与他熟识吗?&rdo;
李舒白又瞧了她一眼,却并未说话,只淡淡&ldo;嗯&rdo;了一声。
黄梓瑕在心里想,一个过目不忘的人,京城十司中当然没有他不认识的人吧,而且就算那个人尽力掩饰声音,他应该也能从他的声音之中听出来。
既然知道那个人的身份来历,那么,他一定已经猜出了幕后的主使和原因吧。但黄梓瑕等了许久,见李舒白再也没有说什么,也只能先放开一边了。
&ldo;你感觉怎么样?&rdo;她犹豫了一下,摸了摸他的额头,入手滚烫,高烧严重,看来光敷湿布没啥效果。
可是在这样的荒山之中,除了靠他自己,也实在没办法了。她唯一的用处,大约就是跑到外面找吃的去。
山林荒芜,几棵无人打理的果树无精打采地挂着几个未成熟的果子,她摘了果实,又在山间摘了大捧的马齿苋回来。等回了小院子一看,李舒白居然已经坐在阴凉处等着她了,还给她丢了一只胖胖的野兔。
&ldo;哎……不会吧,别人是守株待兔,你守着院子也能有兔子啊?&rdo;她早已在屋外洗好了两个梨子,先递给他一个。
李舒白接过来,说:&ldo;我也是坐着没事,兔子上门了,反正有俘虏那边拿过来的弓箭,就射了一箭。&rdo;
她开心地捡起兔子,说:&ldo;真好,王爷坐着不动都比我强。&rdo;
两人历经了生死,在这样的荒郊野外也忘记了主仆之分,说话也显得随意很多。
李舒白看着她眉开眼笑的样子,说道:&ldo;是啊,以后我打猎,你做饭,有时候吃吃生鱼脍,有时候烤只兔子煨个芋头什么的,似乎也不错。&rdo;
&ldo;那敢情好啊,只是怕王爷放不下朝野大事呢。&rdo;她提着兔子看着,说:&ldo;准头不错,就是力道好像不足,连脖子都没穿透,王爷还要好好养身体呢。&rdo;
&ldo;不是对着脖子射的。&rdo;李舒白淡淡地说,&ldo;是对着眼睛射的,我的手已经不稳了。&rdo;
&ldo;眼睛啊……&rdo;她觉得心口隐隐有些难过。当初百步之外射杀庞勋的那双手,如今竟然不仅力道不够,连准头也大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