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样恶意的命运将我们引诱到那个可怕的荷兰墓园啊?我想应该是源于一个黑暗的谣言或传说。一位在当时的盗墓者从一处巨大的墓葬中盗取出了一件强有力的祭品,而随后这件物品又随他被埋藏了五个世纪。在这最后的时刻,我可以回想起那个场景,苍白的秋月斜挂于坟墓之上,拉长了墓碑可怕的影子;扭曲的树木枝条无力又满怀阴郁地垂下来,倒映在无人照料的草地和支离破碎的石板上。异常巨大的蝙蝠逆着月光飞向远方;古老教堂的墙壁在常春藤下时隐时现,它矗立在那里就像怒指青灰色天空的手指;在遥远的角落里,散发磷光的昆虫在紫杉下飞舞着如死亡的青焰;霉菌、植被,以及难以形容之物的气味与夜间从遥远的沼泽和海洋吹来的风夹杂在一起;最糟糕的是,那深沉厚重的吠叫声似乎是从我们看不见、也无法知晓其方位的一条巨大猎犬口中发出的。听着这叫声,再联想起民间流传的传说中这种吠叫声所代表的事,我们就感到不寒而栗。因为我们曾经&ldo;寻找&rdo;到的那个人,似乎也曾处于相同的处境下,而他早在许多个世纪以前就被某种不知为何物的野兽撕扯得难以辨认。
我记得我们是如何用铁锹挖到这座盗墓者之墓中的,我也记得我们对当时所处的场景感到何种激动和战栗:那墓穴,那苍白的月光下,那古怪的树木,那些恐怖的影子,巨大的蝙蝠,古老的教堂,舞动着的磷火,令人作呕的气息,在空气中翻卷纠缠的夜风,以及那奇怪的、若隐若现的、我们几乎无法确定其存在又无法确定其方位的吠叫声。然后,我们挖到了一个比潮湿发霉的泥土更坚硬的东西,那是一个腐烂的长方形盒子,覆盖着长时间未被破坏的土地中沉淀着的矿物。尽管它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坚固程度和重量,但由于其年代实在太过久远,我们最终还是撬开了棺盖,近距离欣赏到了它所封存的东西。
令人感到非常惊讶的是,这座有着五百年历史的墓葬就这样被忽略了。这具骸骨虽然被那杀死他的动物的下颚压碎了,却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坚硬程度;我们欣喜若狂地看着雪白颅骨上又长又坚硬的牙齿;还有那曾经闪烁着和我们同样阴森和狂热的目光,如今却是空空如也的眼窝。棺椁中还有一件设计奇异的充满异域风情的护身符,戴在亡者的脖子上。一种构造奇特的蜷缩着的带翼猎犬,或是有着类犬面孔的狮身人面兽,以精湛的东方雕刻技艺刻在小块的绿色翡翠上。它所表达的特质是非常令人反感的,能够令人立即联想起死亡、兽性以及怨毒。它的基座上铭刻着我和圣约翰无法辨认的字符,而在底部,雕刻着一个造型怪异且令人害怕的骷髅头,像是制造者的标记。
看到这个护身符的第一眼,我们就决心要得到它;仅仅是这一件宝贝就值得我们挖掘这座古老坟墓的所有辛劳。即使它的轮廓是我们所不熟悉的,但我们依旧强烈地渴望得到它,而且当我们更进一步仔细审视它时,发现它的轮廓也非完全陌生。这东西的确是所有正常或普通学者所了解的艺术和文学之中的另类,但我们却发现它曾在阿拉伯疯子阿卜杜&iddot;阿尔哈兹莱德所著的禁忌之作《死灵之书》中被提及。这个可怕而恐怖的灵魂象征,代表着中亚地区那不可触及之地‐‐冷原‐‐中的食尸巫术。如他的著作中所说,这猎犬的轮廓反映了被其啃食致死之人生前最后一刻的模样。
取走那绿色的翡翠,我们最后看了一眼那苍白、眼窝深陷的骷髅,然后就将其坟墓恢复成了原样。当圣约翰将那块翡翠收入囊中后,我们就急匆匆地离开了那个令人厌恶的地方。临行前,我们好像看到了那些巨大的蝙蝠落在被我们劫掠后的土地上,似乎在搜刮着什么被诅咒的、不洁的滋养物。但因为秋日的月光是那么苍白无力,我们最终也没能看得真切。所以,当我们离开荷兰,出发驶向我们家的第二天,我们还以为自己又听到了背后远处传来了那只巨大的猎犬的微弱叫声。但秋风伤悲而暗淡地呻吟着,让我们依旧无法确定是否真的听到了什么。
ii
在我们回到英格兰后不到一个星期,奇怪的事情开始发生了。我们像隐士一般,隐居在一个人迹罕至的阴冷荒野上一个古老的庄园里,没有朋友,也没有仆人,孤独至极。因此,我们很少被来访者的敲门声打扰。然而现在,我们却频繁被在夜晚发生的乱象所困扰,不仅是在门周围,还在窗户周围,不论是高处还是底层,有一次,我们感觉像是一个巨大的不透明的物体挡住了正照射在图书馆窗户上的月光,使一切变得昏暗,有时我们认为听到的是一个似是呼呼作响又似是拍打的声音,就在距离我们不远处。每一次的调查都无疾而终,因此我们开始把这一切现象归咎于想象,我们认为那是之前在荷兰墓园中认为自己曾听到的那个模糊遥远的吠叫声在耳畔的延续。那个碧玉护身符现在静卧于我们博物馆中的一个壁龛内,有时我们会对着它点燃带有奇异香味的蜡烛。我们在阿尔哈兹莱德的《死灵之书》中寻找有关其特性的资料,以及死者的灵魂与它所象征的生物之间的联系,而所读到的东西令我们感到十分不安。
而后,恐怖降临了。
在19&tis;&tis;年9月24日的夜里,我听到了卧室外的敲门声。我以为是圣约翰,于是叫他进来,但回应我的却是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当我打开门看时,发现走廊中空无一人。我叫醒圣约翰,他声称对此毫不知情,我们都变得忧心忡忡起来。也就是在那晚,那个在荒野另一端模糊而遥远的吠叫声变成了令人恐惧的现实。四天后,当我们两人正躲在博物馆里的时候,一阵低沉又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抓挠声从通向秘密陈列室的唯一通道的楼梯大门传来。我们开始放松警惕,因为毕竟除了对于未知的恐惧,我们总是担心自己那些可怕的收藏会被发现。熄灭了所有的灯,我们走到门口,突然打开门,随之感到了一阵莫名其妙的气流,听到似乎在逐渐减弱的沙沙声、窃笑声,还有由喋喋不休的窃窃私语所组成的奇怪的声音组合。我俩都没有试着去分辨自己到底是疯了还是在做梦,抑或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我们只是意识到,那些窃窃私语所用的语言毫无疑问是荷兰语,而这让我们陷入了恐惧的最黑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