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晚到最后,她也没说自己为何突然会那样,而谢执收好那画,也一个字都没问。他只是拥着她,在谁都没发现的暗角,拍了拍她的背,低声说道:“不舍蹉跎。”
这事好像就这么过去了,翻墙那天她手心被石子刮出几道小口子,季念看到那没愈合的口子,又会想,其实不就是个丫鬟吗?
都是自尊心作祟。
没过多久,江又莲在外头安排了一场午膳,和她宣城的表哥。
虽家世不算显赫,但今年高中,前途大好,季平对他很是满意。说是家宴加上接风,但就是有意让季念在她的这位表哥面前露露脸。
瞟来瞟去的目光在桌上游荡,让人很是不适,季念吃到一半觉得有些闷,借故离了会儿席。
身边丫鬟想跟,被她留在了里面。季念在外头寻了个窗口吹吹风,可还没待多久,便见那位表哥也出来了。
他站在她边上,手搭在窗牖上,正靠在她的手边上。八九月份的天,闷热得不行,潮湿又黏腻,季念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手侧似乎被贴了上来,她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点。
站边上的人低头瞥过,手局促地动了动,转头问道:“表妹怎么总喜欢一个人?”
关系离了远,季念其实没见过他,更不喜这人的眼神。他这“一个人”问得话里有话,季念退开几步,装作听不懂:“不喜欢丫鬟跟着。”
那人干笑一声:“看来是丫鬟不够机灵,伺候不好主子。”
季平好面子,为了给他接风,特意找了个极好的酒楼定了个雅间,一层楼来来往往的便经过了好几个高门贵族。
季念不想被人看见自己和他单独待在一起,只想快点结束对话,便道:“正如表哥所见,我就是个庶女,身边连个贴心丫鬟都没,表哥别看今日在这么好一地方,但我在家中从也不是什么多受宠爱的人,劝表哥还是莫要我身上花心思了。”
话说到一半,对面人脸就绿了。季念想要赶人,话说得本就直接又不算好听,而那人刚高中,正是春风得意时,被一姑娘三番两次拂了面子,自是不会再留,越过季念扭头便走了。
人从身边绕过,季念终于松了口气。
却在收回目光时,愣了一下,她看着停在廊角处的谢执:“你……怎么在这儿?”
谢执走近,指了指廊角最僻静的那间雅间:“绍景拉我来的。”
季念木然地点点头:“刚刚那是我表哥。”
谢执也点头,给她递了块帕子:“不舒服的话,擦擦。”
季念接过,低头在刚刚被碰到的地方仔细擦了擦。
却在还他帕子时意识到什么。
“你……不是刚出来,而是从一开始就站在那儿了吗?”
她问。
她脸上似乎在烧,而他不说话,便让她整个人又往下沉了几分。
她深吸一口气:“方才我说了些什么……你都听到了吗?”
后来季念常常会想,如果他当时没有那么回答,她可能不会跌得那么深。
那天谢执看着她,神情都没有变一下,答道:“我没听到。”
明明只要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听到了。
可她小心翼翼维护的自尊心,就这么被他一把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