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说:“别担心了,现在是晚上,他们当然看不到我们的。等到了明天白天,情况就不一样了。”
只有狄力度站在一边,喃喃地说:“真奇怪,为什么半夜会有直升飞机飞到这里来呢?”
他的话刚一说完,我们忽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从密林的远处悠悠飘了过来。
“吼呜——吼呜——”
而恰在这时,大雨突然停了,没有一点征兆,正如它那没有征兆的到来。
我偏过头来,问狄力度:“这什么声音?”
狄力度的面色有些凝重,他皱着眉头,有气无力,缓慢地答道:“这是雨林里最残暴的动物。”
“什么动物?”我追问道。
“豺豹!”狄力度的脸颊上,此时已满是细细密密的汗液。
而在这个时候,我们也同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正从密林中传了出来,仿佛有只体型不大的野兽正快速地跑过,奔跑的身体折断了茂密的灌木与低矮的树枝。我们也嗅到空气中正弥漫着一丝淡淡的腥臊气味。
是豺豹正在逼近我们。
我感觉后背慢慢渗出一层冷汗,寒风中,我的身体不禁一凛。我们的身边没有任何武器,手中连根称手的粗壮树枝也没有。虽然我有一身中国功夫,古小说里也记载过武松打虎的故事,但那只存在于小说之中,一个赤手空拳的人,是很难有办法击倒一只生猛野兽的。
在恐惧之中,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背心贴到了一棵冰凉的树干上。这时我心念一动,大声叫道:“快上树!”
的确,躲避猛兽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到树上去。但有个前提条件,猛兽必须不会爬树才行。
我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脚踝处蓦的一紧。低头一看,我看到自己的一只脚踏进了一个绳子做成的活套里——这是早一点的时候,狄力度用来捕捉野羊时设下的圈套。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然后我就被倒吊在了半空之中。幸好我多年勤习的功夫并没有白练,我在空中失去平衡的一刹那,使劲向上做了个全身大回转,屈膝弓身,我抓住了那根草绳。然后,我扭了扭身体,整个人就头朝上脚朝下攀住了绳子。
怪就怪狄力度搓的草绳实在是太细了,我刚一定住神,还没来得及向下望一眼,就听到“啪”的一声,绳子断了!我急速向地下坠去,幸运的是,高度并不高,我在落地的时候,立刻一个前滚翻,卸去了下坠的力量,所以没受一点伤。
而在这时,我嗅到空气中的腥臊之气更加炽盛了。我翻身站起,却差异地发现,陈博士与狄力度竟然全不见了。他们像沙漠里的两滴水,竟在人间蒸发了。
我的脑子里一团乱麻,陈博士与狄力度都到哪里去了?不等我再做思考,我的耳朵边忽然如炸雷一般,响起一声怒吼:“吼呜——”
我下意识地将颈子向下缩了半寸,而就在这时,我感到一阵快速的风掠过了我的头顶。那是一条浑身散发着腥臊气味的黑影!它急速向我扑了过来,而我那下意识的一闪身,正好避过了它的这一扑。
因为是黑夜,我根本看不清楚这凶狠的豺豹究竟长什么模样,但它那腥臊的动物体味,却将我熏得几乎快要窒息了。
夜色,浓得像染成黑色的粘稠胶水。我只能看到一双野兽的瞳孔,正泛着幽幽的蓝光,冷漠阴鸷地盯着我。眼神里,除了残暴、阴险、狡猾与凶狠,还有死亡的阴影。
这一次我是真的感觉到恐惧了。虽然我可以用灵巧的身法去躲避这只野兽的袭击,但人的体力永远没法和野兽相比的。只要它一直耐心地向我进攻,我总会有疲惫不堪的时候,那时我就会堕入深渊,直坠阿鼻地狱。
真是一件讽刺的事,我苏幕遮从来没在人前露过怯,此刻却在一只东南亚热带雨林的野兽面前乱了方寸。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望着豺豹的眼睛,准备着即将开始的战斗。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放手一搏的,能坚持多久算多久。现在陈博士与狄力度一定是逃进了雨林深处吧,只要我在这里多坚持一会儿,他们两人就可以逃跑得远一点。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
我弯下腰,警惕地望着豺豹,随时防备它对我进行攻击。我将双手向前伸了一点,半握成圈,做了个功夫中的起势。就在这时,我忽然觉得手臂上火辣辣地一阵疼痛。定睛一看,手臂上竟突然多了一截皮做的鞭子,此刻正死死地缠在了我的手臂上。接着,一股猛烈的力量从皮鞭的另一头传了过来——一个手劲极大的人,正使劲拽着皮鞭,想要把我拉向另一个方向!
我扭头望向皮鞭缠来的方向,只看到一片深邃的黑暗。
是谁?
是谁用皮鞭缠住了我的手臂?
他要把我拉向何方?
他是敌人还是朋友?
不等我多想,我的身体已随着这突然而至的力量,向皮鞭击来的方向纵身飞去。不是我这么容易被皮鞭缠走,只是因为这鞭子来得过于突然,我又被暗夜中的豺豹惊得两腿有些僵硬,所以有些懵住了,才着了他的道。
我从手臂承受的力量,可以分析出皮鞭所来的方向,竟是斜上方。而斜上方全是密密麻麻的树林,难道操纵皮鞭的人竟是藏身于树林之上的吗?
皮鞭拖着我的身体,向密林中最黑暗的深处滑去,那条皮鞭一直拖着我,那个神秘的人竟像是在树林之中跳跃,而且还一直拉着我。这不禁让我想起刚到狄力度的部落时,那个叫奥苏拉的土人教我穿越林间的神奇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