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见之,忧心忡忡:“先生可是身体不适?我传太医来为先生诊脉!”
温衡不着痕迹地将自己身前的碗挪开一些,压下突如其来的恶心之感,神色自若:“不用,阿辞莫非忘了,我本就会几分医理,若是真有哪里不好,便给自己开个方子,抓几服药来喝也就是了。”他这话却是谦虚,楚辞也心知肚明,他的医术何止几分,便是太医院里那些太医,也要道一声拜服。
纵使如此,楚辞依旧不大放心:“医者不自医,先生还是莫要逞强。”
温衡正要想法子拒绝,外间的小太监再次高声来报:“陛下,禁军大统领求见。”
大燕的禁军大统领名叫刘威,手握十万禁军,掌管宫廷守卫和京师安防,最重要的是,他并非叶卿的人,而是难得站在楚辞这边的将领。
温衡和楚辞对视一眼,正是午膳的时辰,刘威不该是不懂规矩的人,此时求见,会是何事?
因为这个插曲,楚辞再没有揪着温衡身体不适的事情,放下手里银箸,朗声道:“让他进来。”又有些不安地看看温衡,“先生……”
温衡朝他淡淡一笑,镇定的声音对楚辞来说,是极大的安抚:“不急,先听听刘统领怎么说。”
刘威连家常所穿的衣衫都没有换下,进得偏殿,行过礼后,便急急说道:“陛下,温太傅,方才……镇北将军不知着了什么魔,竟遣人来向小女提亲!”
这事儿对刘威来说,不可谓不大,同为武将,但凡和叶卿扯上半点关系,他在皇帝心里的忠心程度便要大打折扣,在大多数武将靠向叶卿的当下,他投向皇帝的立场本就敏感,若是被皇帝怀疑他私下与叶卿有所往来,他再多生几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此时他急急入宫禀告,便是摆出一种姿态,不管叶卿如何示好,他对皇帝的忠心是不会变的,说来也怪,好端端的,那人怎会突然来他家提亲?他小女儿虽然相貌不错,可绝没有美到让惯常在风月场里打滚的镇北将军遣人求娶的地步,而且,按照将军往日的表现,也绝无半点拉拢他的意思!
听完刘威这些话,不止楚辞脸色不对,便是温衡也在心里犯嘀咕,那人今日究竟怎么了,先是莫名其妙跑到他跟前儿言语暧昧,转眼就跑去刘威府上提亲,莫非,是对如今的局面感到厌倦,终于想要搅动一番风云变幻了?
可他们这边,如今虽然与刚继位那时的艰难不可同日而语,可事实上,仍未有与那人硬碰硬的能力,若是仓促“应战”,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温衡心下微动,那人才还说将军府的大门随时为他敞开,恐怕今日下午,他便要亲自往将军府走一趟了。
好言好语将匆忙入宫表忠心的刘威安抚回去,楚辞心中越发不安,这下,更是连饭也不吃了,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围着食案和温衡不停地转圈圈,心中的焦虑无措表露无遗。
温衡看着这样的他,少不得无奈摇头,安慰道:“阿辞莫急,我一会儿便去将军府一探究竟。”
楚辞渐渐停下脚步,沉默片刻,才走到温衡身边,脸色满是懊恼:“先生,我真没用,到头来,还是要靠您。”
温衡站起身来,抬手在楚辞肩头轻轻拍了拍,话语中带着几分鼓励:“你还年轻,不可操之过急,阿辞,来日方长,等你成长起来,定能成为一代明君!先生总是会陪着你的。”
楚辞听后,终于退去满面懊恼,朝着温衡扬唇一笑,重拾信心:“好,有先生在,你我君臣,定能共创盛世!”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温衡离开明政殿,楚辞唇角的笑意一直没有退去。
突然,他好似想起了什么般,拍拍自己的后脑勺,吩咐道:“顺子,去太医院宣旨,让陆杭去太傅府候着,等先生回府,替他诊脉,回宫后立刻来朕跟前复命。”
陆杭是太医院院判,医术在整个太医院都是数一数二的,纵使温衡已经说了不需要,楚辞还是不放心,必须让自己的人亲自确认温衡身体无恙,他今晚才能睡得着觉。
叫顺子的小太监领命,自去太医院宣旨不提。
将军府。
叶卿自迂回让刘威去宫里为温衡解围以后,便知温衡必会来府里找他,于是坐在客厅虚席以待,一面在心里与007闲聊:“我下的这个套,你觉得温衡能乖乖就范吗?”
007微顿片刻,才道:“那就要看天下太平和小皇帝,在他心里的位置有多重了。”
叶卿挠头:“他难道就不能父爱爆发,舍不得弄掉肚子里的小东西吗?”
007嗤之以鼻:“根据我的监测,现在肯定是没有这种情绪的,几个月以后,就说不好了,”如果有实体,它现在一定在朝叶卿翻白眼儿,“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是他心里的头号大敌?”
叶卿苦脸,跟温衡这种人玩心计,实在太累了,幸好,他手里的兵权,如今还有能让温衡投鼠忌器的能力,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等到温衡畅通无阻进了将军府,由下人引进客厅,叶卿扬手挥退无关人等,盯着温衡勾唇笑道:“季平这就等不及,来府里寻我商议了?”
温衡直接忽略了他这句话,直言问道:“将军多年不曾娶妻,如今,怎的有兴趣娶房妻室了?”
叶卿并未回答他,反而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季平可知,这世上,有一神秘种族,名为赤泽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