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露出洁白的脖颈,线条细腻的脸颊。我一下子忘了方才的纠结,眼睛里冒出经营闪亮的星星:“真好看。”念慈真好看!她打的蝴蝶结也真好看!念慈笑起来,抬头,颜昀也正看过来。这个比我们年长一岁的男孩子少有地怔愣了片刻,转瞬轻声称赞道:“确实好看。你的手,可真是灵巧。”颜昀这样闪耀的学长,钻石一样,光彩夺目,完美到仿佛没有裂缝。唯一的缺点是:当你喜欢他,而他不属于你的时候,光芒可能会刺痛眼睛,坚硬可能会割伤手指。念慈喜欢这样的男孩子,带着少见的盲目和热情,然而这样浓烈的喜欢,却被她隐藏得滴水不漏。只有我知道。黄瀛子心无城府,却辛苦地保守着这个秘密。然而更辛苦的是看着我最爱的念慈,从来温雅优容的念慈,就那么把一切汹涌压覆在平静的湖面之下,其实也不过是少女的无计可施。这是念慈喜欢一个人的方式,或者说,这是念慈喜欢颜昀的方式。颜昀是不是值得这样的喜欢呢?我不知道。因为那是念慈才能判断的,我能做的只有陪伴她了。深冬的午后,阳光苍暖,学校的大会议室,颜昀把硕大的蛋糕切好分给筹备校庆的同学们。蛋糕是纯奶油的,甜丝丝的,让人眯起眼睛。但是也有人能拒绝这样甜蜜的诱惑,亦菲正在减脂,绝不看一眼任何高热量的食物。“吃一口昨天晚上就白跑步了。”旁边有女孩子笑起来:“亦菲你都这么瘦了,真没必要再减肥。”说话的姑娘没穿校服,深紫色的练功服和同色系的芭蕾舞鞋。我看向她,觉得莫名有点眼熟。亦菲见状介绍了一句:“念慈,瀛子,这是金媛媛学姐,我们都在文艺部,新生晚会的时候她跳过天鹅湖的你们记得么?”想起来了。那曲天鹅湖之后关超就奉她为女神,接送亦菲去练舞特别积极主动,还主动问了人家的qq号码。“你们好,黄瀛子是吧?我听说今年晚会串词是你写呢,之前兰溪学姐写的几版稿子在我这,要不要给你参考?”我摇摇头:“不用啦学姐,颜昀学长给我了。”“也是,他肯定比我想得早。”金媛媛低声笑起来,“那念慈,你需要之前的舞美效果图么?不过我猜颜昀也先给你了吧。”念慈此时才抬起头,看了看金媛媛,眼睛扫到她盘起的头发的时候,停顿片刻,转而笑笑:“是的,之前拿到了。”有趣的是,金媛媛也看着念慈的长发,“你的发带真漂亮,能不能教我怎么能系出这样好看的蝴蝶结呢?”连迟钝如我都发现了,这位学姐突然的搭讪,别有意味。念慈再次停顿了片刻,笑笑说:“随手束的,很简单的。”亦菲称赞金媛媛说:“学姐的那个蝴蝶结也很好看呀,我记得之前在商场看到过这个牌子的专柜,很抢手。”金媛媛摸摸脑后,笑起来:“中午从颜昀那里拿来的。”空气里瞬间静了静。我扭脸把叉子递到亦菲面前:“吃不吃?”亦菲顿了两秒,乖乖把蛋糕吃了。我三口两口解决掉剩下的,问念慈:“没别的事了吧,走不走?打车回去太晚我妈就该念叨了。”我帮念慈拿着书包,她自己拎着画笔,跟亦菲道别。出了教学楼,我跺跺脚:“他竟然买礼物给金媛媛!中午那个礼物是给金媛媛的!他竟然买礼物给别人!今天过生日的是金媛媛是么?所以他才去买蛋糕请大家吃?”念慈突然笑起来,从后边抱住我,头放在我肩上:“好了瀛子,这也想得到……”“亏我中午还让他请我们吃饭了!以后再也不让他请了……”“哎……”“念慈,你别叹气……”我俩正说话,谁知颜昀穿着单衣老远跑过来,就要从念慈手里接过画笔箱子:“要回家了么?你们是不是得打车,我陪你们去。”“不用!”我还在气头上。念慈笑笑:“没关系学长,你快回去吧,门口的出租车司机是经常跑这条线的,都认识,很安全。”“看你们上车我才放心。”“不用了。”再次拒绝的话不是我们两个说的。郭靖在校门口穿着羽绒服等在那里。高大的男孩子走了几步,一只手就接过两个书包和一箱画笔,他抬头看了念慈一眼,问:“天这么冷,怎么不带帽子?”念慈笑了笑:“头发梳起来带帽子不太舒服……”郭靖伸手,轻轻一拽,丝带松开,长发散落。“这不就行了?”他下一个动作是扣上了念慈羽绒服的帽子,然后转身说:“走吧,回家。”我忙忙跟上,回头看念慈跟颜昀笑笑:“那学长,明天见。”颜昀点点头,看着我们走出了校门,才匆匆回了教学楼。蒋翼去了北京之后一直都没打电话回来。周末两天,我哪也没去,乖乖留在家里写作业。星期天晚上十一点,我妈来催我:“行了早点睡吧,一个月考而已,什么名次都不重要,别熬夜了赶紧睡觉。”我轻轻呼了一口气,起来洗漱了躺好,手指放在床头灯开关上按掉又立刻打开。不行,还是怕黑。我“咚咚咚”跳下床,把悟空抱回来,眼睛埋在悟空的背后,竟然有些沮丧。就这么翻来覆去地,竟然到了后半夜才睡着。平安夜是周一,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上了通勤车就睡得昏天暗地,直到念慈来推我:“瀛子到学校了。今天晚上我要留在学校把圣诞的板报出了,已经跟郭叔叔说了晚上不坐通勤车,你就别等我了。”“今天么?”我揉揉眼睛起身跟着下车,“那我陪你吧,你晚上一个人打车也不安全。”“郭叔叔派小车来接。”“那我陪你就更不怕了。晚上蒋叔和冯姨去我家过平安夜,我爸妈他们四个估计吃了饭就是打牌,我也怪没意思的。”念慈回头看我:“蒋翼哪天回来?”“周末吧,他出了门就没消息了,还是老徐给他爸妈打了个电话报平安。”“集训肯定挺累的。”“是么。”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念慈说话,心里嘀咕了一声:累到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谁信呢?放学后我带着作业陪念慈在学生会办公室出板报。还没写上两道题,门被冒冒失失地推开了,廖星迈腿进来,匆忙又后退了一步,迟疑了片刻。“你找谁?”念慈问。“颜昀让我在这等他。”廖星回答着话,手掌在裤线前后摇摆晃动,解释了一句:“学校新给校队做了一套队服,辛老师让我跟着一起定款式。”念慈看看我,顿了片刻说:“那你在这等他?”“……不了。”廖星还是看着我,“那个,念慈,一会儿颜昀回来你给我打个电话?我先去打球。”我迅速低头,笔尖在纸上戳了窟窿。他那边刚把门带上,我就发作了:“他什么意思嘛?又好像很不熟的样子,我怎么他啦?”念慈对着黑板不回头,“你前两天不是也躲着他来着?”“我……”黄瀛子张口结舌,“那我,那我有什么办法嘛……”“全校的篮球队都采访了,因为一个人连整个六班躲着,现在这个态度他已经算很礼貌了。”我低头皱鼻子,“我不知道怎么办,每次单独跟他说话都有点慌……”念慈转身,眼睛紧紧看着我,“为什么慌?”我没说话,总不能说欠了那个冰激凌之后总觉得心虚。我正烦躁着咬笔,外面一阵子喧哗,淡淡的香味之后一群舞蹈队的女孩子涌进来,“要不先在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