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天的夜晚总是姗姗来迟。
太阳都下山了老半天,黑色才慢慢地吞噬了大地。
休息了半天的夜千泽被唤到了玉铃兰的帐蓬里。
玉铃兰坐在案台内,并没有看夜千泽,在夜千泽向她拱手行礼的时候,她连头都不抬,只是冷冷地吩咐着:“千泽,带着你的人换上轻简的夜行衣,夜袭敌营,本将军再带着大军随后,趁欧阳烈还没有回营,我军要一鼓作气,把东辰大军赶出大星的国土。”
“末将遵命。”
夜千泽也没有多说一句,玉铃兰让他做什么,他就去做什么。
扭身,夜千泽便走。
等他走了,玉铃兰才抬眸,望着帐营的门口有点儿发愣,刚才她其实很想叫住夜千泽,很想问他一句,寒初蓝怎样了,脸上的红肿消退了吗?有没有怨恨她?但她无法问出口,怕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送走了十七年,失去消息十七年,十七年来不闻不问的女儿,忽然就在身边,却相见不相识,相识不相认,玉铃兰觉得这是老天爷在惩罚她,也是在折磨她。
想想,女儿何其的无辜。
她这个当娘的又何其的心狠。
是她识人不清,是她爱错了人,是她的错,却要让女儿来承受。
她对女儿那般无情,试问她用何颜面去认回女儿?她甚至连真相都不敢说出来,她害怕面对女儿怨恨的眼神。在心里涩笑着,玉铃兰默默地讽刺着自己:玉铃兰,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事情!
拿出从夜千泽那里没收来的寒初蓝画像,凝视着画中的人儿,玉铃兰眼神放柔了三分,低喃着:“蓝儿,等到战事结束,如果娘还活着,娘再把你的身世告诉你,不管你原不原谅娘,你都是娘的孩子。”
画像中的寒初蓝只是俏皮地笑望着她。
夜千泽画的寒初蓝栩栩如生,连神韵都画得入目三分的,比起欧阳烈靠着想像画出来的自然更像寒初蓝。
想到夜千泽,玉铃兰的眼神又变得森冷起来。
那是她的女婿,也是她政敌之子,更是她奉密旨要除掉的人,她该拿夜千泽怎么办?如果夜千泽对她的女儿不好,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就除掉夜千泽,偏偏夜千泽对寒初蓝很好,当初太皇太后为难寒初蓝,不肯把寒初蓝接回帝都,夜千泽也不愿回京。回京后,太皇太后还处处为难寒初蓝,夜千泽都是坚决地站在寒初蓝这一边的。这些并不是让玉铃兰难以抉择的原因,真正让她为难的是,寒初蓝。
寒初蓝对夜千泽的感情,她都知道。
她一旦除掉了夜千泽,估计这一辈子她都无法和寒初蓝母女相认,也无法得到寒初蓝的原谅,甚至母女会兵戎相见,成为仇人。
那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年轻时决绝,现在步入了中年,再加上玉家仅余下她一人,让她忽然间渴望亲情,渴望有亲人陪伴在身边的日子。
寒初蓝这个连她奶水都没有喝上一口的女儿,便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血脉之情,让玉铃兰对除掉夜千泽便有了几分的犹豫不决。
再冷硬,再无情,再忠于朝庭,她终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是人,就会有感情,一旦遇到了自己的亲人,决定往往会受到影响,这是人之常情。
她玉铃兰也不例外。
当夜,夜千泽带着余下的两千多云家军,全都换成了夜行衣,轻装简便地潜入敌军的军营放火一把。
玉铃兰并没有说让他如何对付敌军,只说让他偷袭,偷袭嘛,有什么比放火更有利的?两千多人分散四面八方放火,真让他成功了,东辰的驻扎营地就会火海一片。
欧阳烈不在军中,但他的将领们也不是吃素的,特别是主帅木将军,被寒初蓝骗得撤军回来后,知道自己被骗了,帝君根本就没有让他撤退,更知道了帝君的王者铠甲在两军众目睽睽之下遭到一白发老者扒走了,木将军大怒,既恨自己中了敌人的奸计,又担心欧阳烈。在固守阵地时,还天天派人去寻找欧阳烈。
玉铃兰一回到军中,木将军就收到了消息。
木将军紧急地作出一番安排,防止玉铃兰趁欧阳烈不在攻打他们。
所以夜千泽的偷袭并不是很容易,花了他不少的时间,也和敌军撕杀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陆陆续续地点燃了敌军的帐营。
玉铃兰看到敌军有些帐营火光冲天,立即命令大军进攻。
这下子东辰的军队有点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