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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2页）

自从失忆后，她那股拒人千里的气质里，总糅合点天真。今日上午，兰羽被她这么若有所思地盯着，只觉得跟嘴里咽下苍蝇般地厌恶。但何绍礼此刻迎着她那月光生的目光，不由踌躇是该继续问她身体是否还有什么不舒服，或者该再次直接吻上去呢？

&ldo;绍礼，&rdo;江子燕开口，眸光定在何绍礼脸上的某处，突然问，&ldo;你这里是怎么一回事啊？&ldo;&ldo;哪里？&rdo;何绍礼这么问，目光依旧不离她分毫，见她除了唇色苍白，不像还在强撑的样子，暂时放下心。两人此刻紧紧握着手，江子燕想顺势抽出来，但只动了一下，就被那双比她更长的手指捉回去。

何绍礼已经知道她在说什么了。

&ldo;你是说我下巴那里的疤？是胖子小时候长牙，见什么都啃，尤其喜欢啃我脸，我下巴曾经被他咬下一整块肉。&rdo;

他慢慢对她说话，一举一动都有点像梦中情人的感觉。

江子燕提起嘴角：&ldo;被尧宝咬一口是很痛的吧，你当时有没有打他出气？&rdo;

何绍礼不想松开江子燕的手指，不然此刻还真想想摸摸鼻子。他无奈回答：&ldo;胖子懂什么？再说，咬几口也无所谓，他是我儿子。&rdo;

江子燕细长的眼睛里有什么闪了闪，她若有所思地说：&ldo;哦，原来亲父子间不会计较这些小事。&rdo;

何绍礼随口&ldo;嗯&rdo;了声，不动声色地追问：&ldo;对了，你刚才说你梦到岳母什么了？&rdo;

她被这声&ldo;岳母&rdo;叫的脸色微微发红，下意识地抿起嘴，多了几分生气。

&ldo;我说过我真的忘记了，&rdo;江子燕懊丧地答，还有些不自觉的娇嗔语调。陡然那瞬间，她重新抬起了眼睛，锐利地望着他，何绍礼只感觉妥协的伪装剥落，是曾经的江子燕回来了，凛然目光好像看透了他。

&ldo;我腿上的伤疤，是小时候被我母亲打的，对不对？你也知道这件事，对不对？&rdo;

他手不由一僵，江子燕把脑海中的疑惑，细细说出来：&ldo;我父母从小离婚，父亲自小对我不闻不问，我被我母亲抚养大，却向来和她疏远。我之前一直隐隐有些奇怪，一个小孩子，到底为什么会疏远自小抚养她长大的妈妈？原因也许很简单，就是因为她打我。而以我的性格，谁惹了我，必然要全数奉还。但只有我母亲动手，我才会无可奈何的不报复，对不对？&rdo;

两个人距离很近，江子燕眼睛里黑望望的一片，口吻却没有哀伤或怨恨，反而都是冰渣子‐‐他不过反问了一句，她就生靠着自己，琢磨明白，不过电光石火之间！这个总是指东打西的女阎王！

江子燕看了何绍礼几转阴晴的脸色，已然笃定。

失去记忆这种感觉，真让人烦躁，别人骗她瞒她都容易得很。就像今天的兰羽，此刻的何绍礼，他们对她或者痛恨或者玩笑般地说她的过去，自己却连真假都无法分辨，只能苦苦思考。

她陌生地望着他，嘴头还是柔声说：&ldo;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呀？&rdo;

何绍礼眉眼微沉，突然间伸臂，手一兜，紧拉她坐倒在自己膝盖。她又惊又怒，后背紧贴着他发热胸膛，尚未挣脱，何绍礼的手已经摸到她脚踝处凹凸不平的疤痕，单手强硬地把她脚踝固定住。

他瞥了她一眼，有些不怒自威。

&ldo;江子燕，我自认不记仇。你以前非要跟兰羽过不去，我从不怪你。你借我的身份和和他人设立那倒卖公司，我也从不怪你。但我养了胖子，却无时无刻不在怪你，还有我所谓的&rso;岳母&rso;‐‐到底是什么样的垃圾货色，才能对自己孩子下这样的毒手？&rdo;

江子燕不由停止挣扎，本来是随口猜测的过去，但何绍礼话里隐藏的东西，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听到哒哒的脚步声，有个童声很愤怒地说：&ldo;哥哥，不准bully妈妈！&rdo;

两人同时回头，完全被抛之脑后的何智尧正跑过来，想努力推开何绍礼。

何智尧第一次开口主动叫她妈妈，居然是这种场景。江子燕几乎呆住了，也忘了自己还坐在何绍礼怀里，整个人动也不动。反而何绍礼是先回过神来，他立刻说：&ldo;胖子，你再叫一遍？&rdo;

何智尧软桃般嫩地声音和脸，同时就蔫下来。他把手背在背后，先用眼角望了眼江子燕，不确定又有些恼火地改口：&ldo;……姐姐？&rdo;

江子燕回头瞪了一眼何绍礼，何绍礼只好收了无意识的疾言厉色，一边任她迅速从自己怀中挣脱，一边摸摸鼻子解释：&ldo;……我倒不是那意思。&rdo;他又期望地指着自己鼻子，&ldo;你叫她妈妈，那你该叫我什么？胖子，你该叫爸爸什么？&rdo;

何绍礼特意重复了几遍&ldo;爸爸&rdo;，自认把答案提示的明明白白。

何智尧想了会，不负所望，把常年的&ldo;哥哥&rdo;换了个新的称呼。

他试探地说：&ldo;……老舅儿？&rdo;

江子燕一愣，何绍礼酒窝却加深，怒极反笑，被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何智尧从他的言行中确定了什么，歪着头再叫了声。江子燕千思百感，伸出手想搂着何智尧，但何智尧在他亲爸眼神冷到肝疼的注视下，也没敢让她抱，退了几步，异常怂地溜走了。

临睡前，江子燕到底陪何智尧在床上坐了会。小男孩刚开始还有些害臊，随后眉开眼笑，又用中英文叫了几声妈妈。她微微地笑，觉得眼眶迅速发热，连忙转移视线，看到床头柜上有什么在微弱地亮着小灯。

这是何绍礼放在儿童屋里的声波驱蚊器，他向来比她这个当妈的更仔细，几乎每晚临睡前会来回检查何智尧四肢，发现身体上有任何小伤都及时抹上药膏。此刻何智尧摊开手脚平躺在床上，白胖短的四肢经过春天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斑驳蚊子印或细小伤口，总像是个白如意般露在外面。

她盘坐在床上，双手悄悄抓住自己脚踝上的那几道伤疤，过了会，江子燕也极轻地叫了一声，那是叫给自己听的：&ldo;妈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