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现在是十一月,天气虽然寒冷,却没有到最冷的时候,若到了滴水成冰的时候,刘知远扎营在野外,不用他杜重威打,光是一夜北风,汉军营中便不知要冻死多少人。到时,刘知远想不撤兵也难。
刘知远攻不下邺城,等于鼓舞了周围其他蠢蠢欲动的诸侯,到时同样会烽烟四起,刘知远兵势虽强,总强不过三十万辽军铁骑吧,真到了那时,只怕刘知远再不愿意,也只有退兵河东一途了。将来天下会是谁的,就很难说的。
到时候,刘知远可谓是左右为难。
可是,杀百姓充作军粮,向来是大忌。如果这么做了,杜重威很清楚结果,这可比他投降辽国严重太多。到时候,刘知远能不能再做皇帝很难说,他杜重威便是当今朱粲(注4),莫说皇帝梦是做不成了,还要受千夫所指,死无葬身之地。
这种事,可是连辽军都不曾做过。
“不成,这件事以后提也休提!”想到这里,杜重威果断地摇摇头,替他人做嫁衣,还不落好的事,他杜重威绝对不会做。
“为什么?”张琏大为惊讶,眼珠一转,张琏忽然明白过来,“杜帅莫非是担心名声?成大事者何拘小节?韩信也曾有胯下之辱,勾践也曾卧薪尝胆,这事张巡也曾做过(注5),也不都扬名千古?”
“张巡已经死了!”杜重威面带怒色,冷冷地道,“韩信也死了,勾践是个小人,只能逞一时之狂,越国也被灭了!张将军,难道你认为杜某也该死吗?”
张琏的心思杜重威当然明白,邺城之围解掉后,他张琏就可以率领燕兵回幽州,一走了之。可是他杜重威该怎么办?率领两万多兵马跟着张琏一起投奔辽国?
张琏只剩下两千兵马,人数不多也不少,在中原也抢够了,一路四处劫粮,也能回到幽州,只要回到幽州,凭着他手中的财富,就算难以大贵,做个富家翁也是不成问题的。
他杜重威不同,他可有两万兵马,就算他放弃与刘知远争夺天下,经过几年的战争,河北之地早已经是一片白地,教他从哪里去筹措这两万兵马的粮草?
所以,张琏的主意,杜重威绝对不能接受。
张琏大为诧异,这些时日,杜重威对他可谓是推食解衣,万般姑息,为何今日突然说话如此不客气?隐隐地,张琏心中有些不安。
“既然如此,杜帅可有什么良策?”张琏试探着问道。
杜重威缓了缓,双目紧盯着张琏,目光变得锐利无比,道:“本帅也无其他良策,只有一法,可暂时保住三军将士的性命。这其中还要张将军配合才好!”
张琏见杜重威神色有异,心知不妙,右手搭在腰间的钢刀之上。
“拿下!”杜重威大喝一声,哪容张琏拔出钢刀抵抗,一掌劈在了张琏的胸口之上。杜重威也是征战沙场的老将,二流高手,这准备已久的一掌,将措不及防的张琏打得连退十数步,胸口的护心镜也被打得向内凹出了一只手掌印。
张琏口吐一口鲜血,摔倒在地,一时竟然重伤不起。
周围杜重威的亲卫一呆,立刻缓过神来,如狼似虎般地扑上来将张琏按倒在地。
这时,张琏带来的几位亲兵也醒悟过来,拔出兵刃,想要救回张琏。杜重威的亲兵以及周围的兵卒哪里肯放他们过来,纷纷拔出兵刃,一阵乱砍乱戳。可怜那几位亲兵,几个呼吸的工夫,便被众人剁成了肉酱,戳成了马蜂窝。
“举旗通知各位将领,迅速控制燕兵,莫要让他们闹事!”见张琏已经被擒拿住,杜重威略松了一口气,对身边的亲卫长吩咐道。说罢,转身走入到了城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