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强烈的春光,把桌面照成一片耀眼的白色。宋方霓的目光落到他戴着黑色戒指的无名指上,梁恒波顺着她视线,明白她正看着戒指,他稍微蜷曲了一下手指,似乎是把戒指遮掩起来。
宋方霓在这个岁数,已经不想再上演丰富多端的内心戏,她大大方方地调侃一句:“英年早婚。”
他不置可否。
“应该跟你打个招呼再走,但是,我有点怕你太太误会。”宋方霓尽量轻松地说,她知道自己很假,但她试着表达几层意思,她为自己的失礼感到尴尬,她也感到很抱歉。而另一方面,她对梁恒波已婚这事根本没有“大惊小怪”和“落荒而逃”。
梁恒波闻言稍微伸展了下手指,那举动带着一种从容不迫:“这,就是一个装饰品。”
这句话,代表他的婚姻是一个装饰品,还是代表着戒指是装饰品。
幸而梁恒波不属于爱卖关子的性格,犹豫不到一秒,把实情坦白告诉她:“香港那个,是有名的一位独立策展人。她是冯总的太太,不是我的。何况那天不只是我,她的母亲和其他人也在。”
宋方霓讶异地瞪着他,甚至都没掩饰面部表情。她轻轻地说:“我以为……”
他截断她的话:“我知道你以为什么。”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宋方霓可耻地感觉到,内心正迅速地升腾什么,但她潜意识觉得,必须去做点什么,抑制那一种感觉。
“……你恨我吗?”
话一说出口,她懊丧得肠子都能青了。
人间琼瑶的金句,从错误的人嘴里说出来,真的,也只剩有荒谬可笑。但也许,她就想进行自我折磨吧。
果然,梁恒波微扯了一下嘴角。他不无嘲讽地说:“宋方霓,你实在是过于自恋。”
宋方霓的眼睛被阳光照射得很痛,她用双手握着咖啡纸杯,平静笑了一下:“这仅仅是我自恋程度的冰山一角。并不是在读书的时候,我才属于反社会人格。”
梁恒波不得不转过脸,因为,他莫名想笑。
本来完全都不想搭理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宋方霓以前盯着河水发呆,她冥思苦想做题的样子,她趴在他单人床上读书再漫不经心把头发绾在耳后的样子。突然之间,历历在目。
“确实。”他慢慢地说,但也带有一点冷漠讽刺,“身为一个受马克思主义教育的国政系学生,你却为外企工作,是很反社会。”
“因为社会主义的钱都不够我赚的。”
这次他们同时微笑了。身为老练的职场人,为这一种学生气的斗嘴忍俊不禁。
但他们也都没看对方,宋方霓把咖啡杯小心地放回桌面,梁恒波却是把纸杯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