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绘和老娘好不容易才通过密集的人群,却看到前方一整队金吾卫,手持白梃肃然而立,与人群中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没有人敢越雷池一步!
百姓们在“鸿沟”这一头,大官儿和他们的家眷就在那一头了。
话说大唐有东西二京,除了武则天时期定都洛阳,都是西京长安为主,东都洛阳为辅,圣人每隔几年,间或驾临洛阳,一旦举行“大酺”和歌舞表演,即便五凤楼足够高大,楼下“五凤楼广场”足够开阔,可洛阳是“超级一线城市”,几十万居民,都来看热闹,仍然“使不开场面”。去年二月圣人也在五凤楼赐宴,围观的群众都挤疯了,差点发生大面积踩踏事件,皇上都很头疼,最后高力士公公举荐了一个能人,河南县丞严安之,严安之到了之后绕着楼下场地画了一道线说:“越线者打死!”吓得洛阳老百姓再也不敢越界。
哪怕不是第一次见皇宫,但看到宫室的壮丽,人群如潮水,现场盔甲嶙嶙的金吾卫携带着的肃然杀气,柳绘小姑娘也不由得感觉压力山大,紧紧拉着阿母的衣襟,呼吸也不敢大喘气。
老百姓不敢越界,作为大唐基层公务员家属的柳家母女还是可以更进一步的,在查验她俩的文证后,金吾卫便放二人过了线,引得身后群众一阵羡慕。
官与民,毕竟还是不同呀!
起码他们看晚会的时候可以坐前排呢!
时间还早,楼上圣人与贵妃娘娘也还没到,各县来的鼓乐手们却已经开始了“乐队的盛夏”,现场奏起“今天是个好日子”“好运来”之类的喜气洋洋的歌曲。(实际应为《龙池乐》、《功成庆善乐》、《秦王破阵乐》这些。)
在现场侍者的引领下,柳绘和阿母到了“警戒线”边的一块区域暂且安置——别看“河东柳氏”诺大威名听着吓人,实际上即便可以在皇帝的生日宴上忝得席位,想都别想肯定是末席啦。
末席就末席咯!
比没有位置的小老百姓还是要强的,听着喜气洋洋的音乐,小姑娘也不那么紧张了。
而且呢,陈家二郎的老爹官职更低,席位好不到哪去。
那么——
“陈家二郎现在在哪呢?”柳绘小娘子东看看,西望望,也不知道他现在来了没有。
于此同时,陈成陈二郎一袭白衫,剑眉星目,唇若涂朱,负手而立,仰视着面前高大的城楼,思绪万千!
后世说起宫殿的奢靡壮丽,最极限的恐怕就是秦始皇的阿房宫和隋炀帝的东都了吧?盛唐的大明宫和明清故宫似乎都要靠后一点点。(当然传说是传说,不一定能当真。)
陈成慨然一叹:神都之名,果不欺我!
“啊——”陈二郎轻轻一扬手——
身边皮肤挺黑的伴读小书童江森见状,知道这是二公子每次要吟诗的起手式,连忙倾下身子,取出装备、一手纸一手笔,准备第一时间记录下公子的好词佳句!
“啊——”陈成猛一仰头:“啊——啊嚏!”
打了一个响破天的喷嚏!
引得周遭金吾卫都纷纷侧目!
陈成十分尴尬,揉了揉发痒的鼻子:“是谁?谁在念叨我?”
“……”书童颇为无语:“我还以为公子又要写什么好诗呢!”听旁人说二公子可能是天上文曲星下凡,要不然哪能那么容易就写出数不尽的诗来!
“谁说没有?”陈成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听好了!给我记!”
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下前方五凤楼120米绵延的长度,一本正经道:
“远看城墙齿锯锯,近看城墙锯锯齿!”
江森:“……”这特么算什么诗……
陈成瞪他一眼:“急什么?这不还有两句嘛!若把城墙倒过来——”
“怎么样?!”江森还有些许期待。
陈成神气活现,又把手背到了身后:“上边不锯——下面锯!”
“……”江森差点把笔扔了:“爷——你还是直接杀了我吧!”大唐朝笑死了人,可没有蚂蚁花呗来继承……
陈成放声大笑:“开个玩笑,不要那么介意嘛!吟诗而已,有什么难的?让我写,别说一首诗,便是立即作一万首也不是难事!”
“今日,你且看我怎样在圣人御前显眼!”
“一场泼天也似的富贵,正等着我哩!”
陈成说完,双手像两株海草般地左右摇摆,脚步像吃了撒尿牛丸般销魂妖娆,手舞足蹈地通过了前方金吾卫的警戒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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