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建松可不管丢人不丢人,他还用手拨弄给她看,气得那妈妈抱着儿子就掉头,咚咚往楼上爬。
停住脚步,她冲了我一句,语气愤怒,“什么脏的臭的都楼里带,你赶紧给我送走,不然找你们房东赶你走!”
一句话如同一根针,将我这个皮球一下子戳的泄气,我歙动着两片苍白如纸的嘴唇,不停地和她道歉,换来了一声震天响的关门声。
“嘿嘿,你不是能耐吗,再不开门老子就去隔壁拉屎,正好我也拉的出来!”
看他居然真的推着轮椅就往隔壁人家去,我立马呵斥一声,“你闹够了没有!”
“哼,现在是你在求我,你少对老子直眉毛瞪眼睛的!”
强忍住胸中沸腾,我眼里隐隐有点发酸,可是我不想在章建松面前露出来,只好死命咬住嘴唇。
抹了抹口袋,里面还有学校缴费之后剩下的一百多块钱,我一股脑掏出来,全都砸到了他身上,“给你钱,少在这儿赖着!”
嫌弃地拨弄了两下身上的纸币,章建松脸一拉,眉毛倒竖,两只眼睛直冒凶光,“你当老子是乞丐吗,这一点就想打发我,我不走!”
我气的浑身直发抖,“你还想要多少,我哪个月少给你们一毛钱了吗,我不欠你的!”
“你不欠我的?”阴鸷地望着我,他双臂撑着从轮椅上立起来,一手折起轮椅当做依仗,一手扶住楼梯扶手慢慢挪下来。
因为大力,他的两只胳膊上面肌肉暴起,两条腿却颤颤巍巍,走不了两步就卡壳,“你害得我没了两条腿,害得我连当个男人都当不了,就那么一千多块钱就能补偿了?”
眼看着他步步逼近,我警惕地不停后退,他却继续喋喋不休,“就那么点钱,你那个女表子妈还抓得死死的,一毛钱都落不到我手上。要不是听你二舅的话,我怎么知道你在这儿过着好日子,却把你老子往死路上逼?!”
脸上瞬间死白,我想起二舅当日不善的表情,没想到他居然找到了章建松,让他来挑头。
现在这人,我赶不得,骂不得,无论闹到哪里,我欺负一个瘫痪的继父,都说不过去。
“我二舅他人呢。”
章建松冷哼一声,“他下去卖盒饭吃去了,你放心,捞不到钱,我们俩谁都不会走的!”
此时距离嘉仇回来还有很久,如果真的等那个二舅也上来,那家里这道门肯定是守不住。
想了想,我口气软化下来,逼着自己耐心和章建松商量,“我老实告诉你,家里没有钱,我能掏出来的真就这么多。反正你们也知道我住在哪里,今晚就先去宾馆里睡一晚,等明天早上嘉仇回来,我让他给你拿钱。”
他冷笑,“你又想跑?”
捏紧拳头,我的指甲陷入了肉里,刺刺的痛感逼得我不得不保持冷静,“我跑不掉,不信你让二舅在楼下守着。现在这么晚,你再这么闹下去,楼里其他人都有意见。”
怀疑地看着我,章建松在考虑着这话的真假,想了想,终于还是答应,“好,我就先去旅馆住一夜,让你二舅守着你。记住,不要想耍花招,你读书打工的地方我可都打听得真真的!”
看着他一瘸一拐地挪了下去,我心中一阵凄楚,只觉得着狭窄空洞的楼道如同一张大嘴,血盆大口只待将我吞没。
跪在门口,我一点一点地刷着楼道里的尿液,反复地擦反复地洗,生怕漏掉一点味道。擦到一半,我忍不住出神,眼神飘向了楼下转来转去的几个地痞。
他们都是二舅找来的兄弟,他上次吃够了亏,知道一个人打不过嘉仇,这次干脆多找了几个,想着能蚁躲咬死象。
而他自己更是上心,隔不了两个小时就上来看我一会儿,还命令我不许锁门,随时闯进来看我在做什么。
整整半宿,我就掩着门,坐在门口,心里又盼着嘉仇回来,又害怕他回来,复杂得不得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迷迷糊糊靠着门框睡了过去,却被楼下一阵吵闹声惊醒。
跑到窗边一看,果然是嘉仇回来了,正在楼下和二舅他们撕扯起来。
重重地朝二舅脸上送了一拳,嘉仇狠狠地挥着拳头,一时间让那几个地痞也唬住了,你推我我推你地僵在原地。
他脸上还带着伤口,眼中弥漫着搏击残留下的疯狂和阴狠,硬生生瞪得他们不敢跨过雷池一步。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越走越近,我的心跳也随着它上下起伏,等到近到停止的时候,几乎是同时拉开了门。
披星戴露归来的那个人,轻轻抿了抿嘴唇,一把将我搂进怀里。
“害怕了吗?”
我摇摇头,紧紧圈住他的腰。
躲过了一夜,天明之后,又要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