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劝许久,他才终于开了口,面露难色,低声叹道:&ldo;的确是有心事,只是不知该如何跟你开口,我阿玛已逝,叔叔也战死沙场,如今就剩我和堂兄,阿玛临去前唯一的遗愿就是希望我们家能留个香火,可你始终没个动静,我……我总觉愧对于阿玛……&rdo;
此事他从来不提,她以为他真的不在乎子嗣,未料今日突然提起,却不知是何意,加之他的神情如此凝重,容悦顿生不祥预感,微抬身,紧张的望向他,
&ldo;所以你的意思呢?莫不是……想纳妾?&rdo;
她以为他会想以前那样,笑笑的点点她的鼻梁,嗤她想太多,可是出乎意料的,今日他居然没有反驳,反而眸带愧疚的望向她,没有直接承认,只是面带愧色的反问,
&ldo;若非情势所迫,我怕也不想这样,悦儿,你能理解我的难处吗?&rdo;
第46章
他口中的她的名字,不管是公主,抑或容悦,又或者是悦儿,在她听来皆十分温柔,像春水化于心池一般,荡开丝丝甜蜜,可是今日这一声悦儿,竟令她无比膈应!
她能理解他的处境吗?当然能,一早就能理解,可当初是他说不介意,愿意守着她,势不纳妾,而今他竟悄无声息的变卦了,终究……还是在意子嗣,想要后代的吧?
既如此,他当初就该承认,为何一直伪装深情呢?又或者说,当时的他的确愿意,想着两人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希望,可后来几年她仍没动静,他才渐渐失望,又生了纳妾的心思吧?
站在他的立场,似乎没有任何不妥,而她这种情况,也没理由拦阻,只是那颗向着他的心,似被一盆冷水倾倒,瞬间浇灭所有的爱火!
周身发寒的她忽然不明白自己在坚持些什么,相伴十年的两颗心骤然生出一丝裂缝,强掩下心底不断翻涌的悲哀,容悦再也无法与之亲近,默默离开他的怀抱,殷德见状便知她可能接受不了,&ldo;你不同意?&rdo;
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于情于理,她都不该拒绝,可若让她亲口说一句愿意,她又心如针扎,实在讲不出口,干脆翻身背对于他,闭了闭眼,声带哽咽,
&ldo;你说怎样便怎样,我尊重你的决定。&rdo;
说出这话时,彻骨的寒意传遍全身,蜷缩在被中的容悦紧紧抱住自己,闭上湿润的眸子,任那泪水自眼角下滑,滴落至枕畔,也装作若无其事,不敢抬手去擦。
躺在她身畔的殷德分明看到她那轻抖的肩膀,心疼之至,此刻他多想抬手将她拥入怀中,将心里话告诉她,可他不能,不能功亏一篑,最终他那颤抖的手指只是默默握成了拳头,没有给她任何安慰,独自睡去。
入梦前她还有些难以置信,奢望着醒来会发现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噩梦,可次日他就真的带了一个女子过来,说打算纳之为妾,月底迎她过门。
那姑娘年轻貌美,一双大眼灵动有神,男人会喜欢再正常不过,至此容悦才明白,其实他早有打算,昨夜与她商议,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原来,所有的深情都会淡薄,不管他心里还有没有她,从他选择纳妾的那一刻起,容悦的心便碎了一地,仿佛所有的坚持都失去了意义,原本以为这是港湾,当海浪来时,她无所畏惧,愿陪他坚守,可他呢!却嫌这个家不够完整!
生不出孩子,是她的错,可要她看着他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再躺在她身边说爱她,她实在做不到如此宽容!
心就那么小,只能容下他一个,怎么可能与旁人共享呢?单是想象她都无法接受,若然余生都要这么过,那她宁愿放弃,远离,眼不见为净!
身心缺一不可,她所深爱的这个男人有了旁的心思,信念崩塌的容悦已找不到坚持的理由,是以当严飞再次找到她时,她终是答应跟他一起尝试着回去。
若是能成,她就要回到现代,远离此地,即便最终不成,她也会默默离开京城,再不管他家的事,毕竟后日是他纳妾之期,她不愿再留下徒添痛楚。
已然做好两手准备,今夜便成了别离前的最后一夜相处。她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似乎谁都没错,只是遗憾他没有坚持到最后,爱得不像她那般纯粹。
殷德想要她,毕竟最近她都没让他碰过,最后一夜,本该留个念想,可一被他吻住,她便想起他说要纳妾的那些话,如食蝇虫一般膈应,无法继续缠绵,借口不舒坦,将他推开,
心若不相印,身怎相合?倾尽所有深爱一场,到头来不过空梦,若无法白头,那也不必再虚假的缠绵,占有不是拥有。
她不愿意,他唯有放弃,那一夜他都没合眼,只在一旁看着她,像是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一般,只有这样看着,他才能安心,怕遗忘,所以才要用力去铭记她的面容,再用余生来缅怀。
次日晌午,他亲自下厨,给她做了她最爱的虾仁,奈何这样的场景下吃什么都味同嚼蜡,容悦勉强用了几口,便搁了筷子,说要出府去找琬真。
殷德自会随她的愿,还亲自送她出府,握住她手腕送她上马车之际,他凝望着她,眸带眷恋,双唇轻颤,千言万语梗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句,&ldo;其实我觉得天丰这个名字很好听,尤其是你唤出来的时候。&rdo;
一句话,轻易将她的思绪拉回至初遇的光阴,那时的她一看到他总会兴高采烈的唤他天丰,而他也假装自己就叫这个名字,欣然笑应,一晃多年过去,两人身上都背负着太多沉重,已然回不到纯真的当初,当真心已然生变,她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笑面于他,试了又试,天丰两个字终是没能唤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