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倾城却是十分同情楚王,怪责当今皇上,为何要倾向于立长而不是立贤呢?
若非她的缘故,楚王也不会彻底放弃储君之位,虽是有了姻缘,到底是牺牲了前程的。
小小一枚折扇,如何能够画得下百花与百蝶?倾城自是聪明的,只画上几只蝴蝶并几朵金边瑞香花,便有了一斑窥全豹之效。
不一会功夫便画完了,只见那蝴蝶舞于青锦般的花团之上,活灵活现。
&ldo;王妃真真是好画工,这上面的蝴蝶让人忍不住想拿团扇扑了去。&rdo;丫环们道。
楚王也为那栩栩如生的蝴蝶所动,心下也不禁赞许:&ldo;卫倾城是个才女。&rdo;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四名丫环一齐伏身跪请:&ldo;王妃妙笔丹青,王爷理当赏赐!&rdo;
王爷脸上阴云密布,声音如同远处的闷雷声滚过,道:&ldo;雕虫小技,有何可嘉奖的?况她是戴罪之身,比不得你们身家清白,不罚即是赏。&rdo;
几名丫环登时花容失色,似乎大感意外。
楚王站起身来,道:&ldo;罢了,本王到尚善堂去,你们备着明日再接驾吧。&rdo;
倾城只得颓然下拜,如一株失了水分的牡丹花,蔫蔫的毫无生机,木然随丫环们道:&ldo;恭送王爷。&rdo;
第19章
尚善堂是后花园中的一处所在,王爷平日里不常在前院五福堂,呆得最久的,倒是这尚善堂。
眼见王爷一行人往后花园去了,倾城等人方站起来。
&ldo;她是戴罪之身,不比你们身家清白,不罚便是赏&rdo;,这句话,言犹在耳,似紧箍咒一般加在她这个还保存封号的王妃身上。
倾城觉得气氛不同了,这几个丫环明显受了这句话的影响,对待她的态度有了转变。
春兰开口道:&ldo;好多蝴蝶兰确是该分盆了的,王妃既然想伺弄,等过了晌午,就跟那些粗使的丫头们一起干吧。&rdo;
语气不软不硬,一张秀气的小脸儿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倾城活了两世,都是金尊玉贵的身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如今方知什么是人情冷暖。
她又是极倔强的,怎肯轻易就被压弯了去?于是面上不露难色,淡淡道:&ldo;既是我一早儿就想做的,自然是做得的,姑娘只管安排便是。&rdo;
春兰道:&ldo;王妃既然没问题,等用过了午膳,就做活计吧。&rdo;
一样的轻描淡写,没有一丝恶俗之气。倾城暗忖,如此市井,竟然没有半分外露,真真称得上&ldo;金玉其外,败絮其中&rdo;了。
午膳是清俭的四菜一汤。几个丫环在王爷身边侍候久了,也沾染了书香气,自是有涵养的,用膳之时也不甚言语,合着&ldo;食不语,寝不言&rdo;的规矩。
倾城虽然心里苦,但面上绝不带出来,大家闺秀,存着封号的王妃,胳膊折了掩在袖子里,不能给人看笑话。
她想,自己今晚也得醒着点,别再惯了的唤人来伺候,那地上没有守夜丫环了,自己也不是睡在锦帐大床上,而是和丫环们挤在通铺上。
这样心事重重地用了午膳,又到花园和花房间的甬路上散步,见那几个道貌岸然的丫环在一起窃窃私语,想是在嚼舌她吧。然后春兰便召唤她过去。
&ldo;王妃,做活计的粗使丫头们就要来了,您可得看仔细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rdo;春兰稍显凝重地说道。
&ldo;姑娘放心,我仔细着便是。&rdo;倾城不卑不亢道。
&ldo;王妃,您可知道,移栽这成百上千株花,须得动多少下剪子?那些粗使丫头们自是不怕的,不过您这双手,细皮嫩肉的,笋芽似的,若是干这种活计,奴婢真不敢想象会成什么样子。&rdo;春兰轻蹙黛眉,忧心的样子使得纤巧的身形愈加弱不禁风。
恐惧似一头不知名的猛兽,侵吞了芳心。倾城想自己这双玉手,平日里千呵万护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却要经此磨难,实是惊悚。
春兰似乎颇懂这倾城美人心思,面上便带了三分凌厉,如春威生发,道:&ldo;王妃,您可得看仔细了那些粗使丫头们怎么做活计的,照做即可。&rdo;
倾城强作镇定,眸子纯净如秋水般,淡然道:&ldo;姑娘放心,我自会留心着。&rdo;
见她不动声色,夏竹打趣道:&ldo;王妃,您可真能沉得住气,您是谁?是睡惯了锦帐大床的人,我们原是该在脚踏上伺候的,如今连我们都不如了,您就一点都不变颜色?&rdo;这嘲讽如夏日般的赤烈烈,直让人的心里热辣辣的。
倾城想,我若是如此,岂不遂了你们这些小蹄子的心思?于是豁然道:&ldo;当年嫘祖因养蚕治丝而成为黄帝元妃,我朝亦有皇帝亲耕、皇后亲桑之礼,连王爷也在后花园开辟了一块农田;我如今移栽几盆花草,又算得了什么呢?&rdo;
四个丫环面面相觑,大概是在叹息:倒驴不倒架,王妃的气焰终是不好打压的。
秋菊冷肃道:&ldo;既是这么着,明儿咱们就回了王爷,索性让王妃就当这花房里的粗使丫头,一应花草的栽种都得上手,保准过个月的,一双玉手便结了厚厚的茧子,在柔软的锦缎上一滑,那缎子就抽丝了,就像一个美人被毁了容似的,哎哟,你们说王爷若是见了,是不是得像丢块抹布一样,再也不会理会王妃了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