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婳骂道:&ldo;眼皮子浅的小蹄子!本小姐年纪轻轻,往后什么样的宝贝得不着?倒稀罕起这么几样东西,你只知它们是宝贝,难道没见着大姐姐屋子里的那些吗?咱们这一堆加起来,怕是也没有人家一件珍贵呢!&rdo;
明桃被骂得不敢再言语,只得任由她将那些器物统统摔了去。
映婳摔累了,跌坐到榻上放声痛哭。
泪水滂沱而下,顺着秀美的脸庞淌在浅粉色绣粉红桃花的交领袍子上,那袍子濡湿一片,上面的桃花飘浮在阴郁的水面之上,缱绻着不知所向。
正哭着,忽然听见廊下娇媚媚的一个声音响起:&ldo;映婳妹妹是怎么了,哭得这样撕心裂肺的?&rdo;
映婳止了悲声,见水粉色软帘一挑,夏雨雪打外面进来,一头青丝绾成九鬟仙髻,上面插着芍药翟鸟纹桥梁式金发簪,上身穿一件大红五彩撒芍药花缎面对襟褙子,下着一条白色暗花百褶裙,轻狂袅娜,风骚惹人。
&ldo;夏姐姐,你怎么来了?&rdo;
&ldo;听说你从冷宫里被放出来了,名分也有了,姐姐我是来向你道贺的,可谁知一进院里,就听见哭声了,倒把我给弄糊涂了。&rdo;
映婳用水粉色绢子擦着泪水,&ldo;虽是出了冷宫,可如今住到这院子里来,王爷常年的不会来一回,又跟冷宫有什么区别。&rdo;
夏雨雪嫣然一笑,&ldo;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是为着这个,这可就是你年轻沉不住气的缘故了,凡事得一步一步的慢慢来,哪能一下子就都趁心如意的?&rdo;
映婳发泄得也差不多了,思路转了个圈道:&ldo;这话也是,在冷宫之时,姐姐你说,不要离了这王府,保证能让我出来,堂堂正正的做楚王庶妃,当时想着天方夜谭,如今可不是都达到了吗?这也是我贪心的缘故,得了这个,便想着那个了。&rdo;
夏雨雪用芍药红色绢子帮她擦着眼角,&ldo;小妹妹,如今姐姐我也同你一样,住在前院,王爷成年的不会来一回,&rdo;说着,轻叹了一声,&ldo;不想开些,又能怎么样呢?&rdo;
&ldo;姐姐你同我如何能比?王爷他至少宠爱过你,还建了那样一座狂香楼与你,&lso;浩态狂香昔未逢,红灯烁烁绿盘笼。觉来独对情惊恐,身在仙宫第几重&rso;,这是一番怎样的情和爱!让人一听,心便醉了,即便以后孤独终老,也不枉来人世走一遭了,可怜我的这一页却是空白的,苍白如缟,若是就这样老去,就如同那花骨朵还没有开放过,没同蜂蝶儿戏耍过,就凋零了,岂不悲哉?&rdo;
夏雨雪心机深沉地看了她一眼,幽幽叹了口气,&ldo;路是你自个儿选的,天下的男人那么多,谁让你当初哭着喊着的非要嫁给楚王呢?若是捡那模样品格差点的,家世背影也弱些的,还不拿你当手心的宝哄着捧着的?何苦来遭这份罪!&rdo;
映婳一听,倔强脾气又上来了:&ldo;别的男人如何能够跟楚王相比?自从见了楚王,方知什么是&lso;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rso;了。&rdo;
&ldo;天下事没有都那么称心如意的,既有了仰高之心,就要承受比常人多几倍的痛楚。&rdo;
映婳咬着小贝壳一样的牙齿道:&ldo;怕疼,我就不会进这楚王府了!&rdo;
夏雨雪芍药面上掠过一抹狡黠的笑意,&ldo;妹妹,若想在你那素绢之上描上你跟楚王的图画,姐姐我倒可帮你。&rdo;
映婳一听,喜出望外,从榻上欢跃地差点跳起来,&ldo;姐姐,当真?!&rdo;
夏雨雪佯嗔地扫了她一眼,&ldo;姐姐我什么时候哄骗过你?昨儿才说的会让你出冷宫,这不就出来了?&rdo;
映婳喜不自胜,拉着夏雨雪的手道:&ldo;好姐姐,你要是能帮我得到王爷的恩宠,哪怕一次也好,我愿做牛做马、结草衔环的来报答你!&rdo;
夏雨雪伸出如春葱般的手指来,刮了一下她的鼻子,&ldo;我可要你报答什么呀,左不过都是这楚王府里的苦瓤子,互相帮扶着,把日子挨下去罢了。&rdo;
映婳桃花眼里现了一抹鄙夷,&ldo;姐姐也无须这样气馁,方才你也说了,天下事未必都那么称心如意的,大姐姐虽然眼下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可月圆即亏,水满则溢,她总有不得意之时,到时候,说不定就轮着咱们了。&rdo;
&ldo;风水轮流转,这话不虚。&rdo;夏雨雪妩媚笑道。
映婳重重点头。
夏雨雪平了平神,&ldo;近日,我听说了武德将军府的一宗家务事,说是卫大人的二房夫人,娶得很是离奇,竟是被大舅子刀架在脖子上逼娶的,可有此事?&rdo;
映婳面上现了一丝尴尬。
夏雨雪最是擅于察言观色的,忙道:&ldo;妹妹可别多心,我并无恶意。&rdo;
映婳道,&ldo;是父亲酒后上了我娘的床,之后又想不认账,我娘一个黄花大姑娘,哪能就这么算了?所以舅舅才动粗的。&rdo;
夏雨雪神色一沉,&ldo;那就果有此事了。&rdo;
&ldo;姐姐问这个干什么?这不是件光彩事,很少有人会提及。&rdo;
夏雨雪眸子里含了神秘又狡黠的笑意,&ldo;古往今来,成王败寇,何曾讲过手段?&rdo;
映婳感激地握了夏雨雪的手,&ldo;夏姐姐,还是你事事看得明白,妹妹我打心底里佩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