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噩梦里,让他如坠地狱的毒液!
「军部出品的灵敏剂,效果比普通药厂生产的厉害多了,在市面上千金难求。不过,」审讯官轻松地从里面取出药剂,在凌卫倔强恐惧的注视下,一丝不差地抽入医疗注she器中,「用在你身上的话,军部的将军们是不会吝惜的。」
尖锐的针尖带着刺骨的冷意,缓缓靠近,停在被掠起袖子而袒露出的小臂内侧,随时能轻易扎入小麦色肌肤覆盖下的淡青色血管。
身体彷佛记得刻骨铭心的痛苦,被针尖靠近的手臂,激起一颗颗鸡皮疙瘩。
「五倍的剂量,神经感觉会被开发到极限,再微小的疼痛也会在大脑中匪夷所思的放大。对你注she了这个之后,再针对你新愈合的伤口下手,上尉,你觉得自己可以忍受多久呢?」
彷佛为了配合审讯官好整以暇的威胁,针尖闪烁着残忍的冷芒,一点一点移动,最后,接触被紧紧禁锢手臂。
凌卫骤然绷紧,低吼一声,爆发般地拼死扯动四肢,束缚身躯的固定件发出沉闷的扯拉声。
但人力不可能和军部倾注资源研究的超级合金直接抗衡,不管凌卫怎么挣扎,他根本无法把手臂挪开一点,肌肉绷紧到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栗。
针尖随时刺入,注she令人痛不欲生的药物。
审讯官套着白色手套的指尖在臂弯摸索,寻找到适当的位置,针尖在肌肤上滑过一段距离,准备就绪般的停下。
不!
足以把人撕成碎片的回忆轰然在脑中炸开,凌卫眼底闪过极度的恐惧,怒声嘶吼,「住手!」
「住手!」
隔壁的观察室里,艾尔?洛森喊出和凌卫一模一样的话,如受伤的狮子,一拳擂向面前的单面可视玻璃。
具有防弹强度的单面可视玻璃被砸得嗡嗡震动,但最终没有碎裂。
「请冷静,少将,」王悦语气慎重而冰冷,「虽然看起来有些吓人,但我们已经尽最大努力控制在最小伤害范围内。威汉少校到目前为止,都遵照您的指示,只停留在心理施压阶段。他不会真的对凌卫准将注she灵敏剂。」
「如果他敢这么做,就别指望见到明天的太阳。」艾尔?洛森声音沙哑地说。
受不了。
真的受不了。
单面可视玻璃那边,那张熟悉的,只想温柔抚摸,只想轻轻亲吻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露痛苦和倔强。
四肢、身体,彷佛待宰羔羊一样被紧紧束缚,被迫承受所有加诸他身上的酷刑。
这一幕被尘光封存了二十年,此刻却赫然重现眼前,提醒他当年自己最心爱的人遭遇了什么。
从鲜活朝气的生命,被残忍无情地活生生折磨到最后一口气。
卫霆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到如此惨无人道的对待?!
艾尔?洛森身躯笔挺,如千年松柏,眸底啡色却彷佛被暴雨冲刷的湖面,激烈颤抖,涟漪尽成碎片。
纵使是他亲自设计了这个局面,纵使让凌卫陷入卫霆当年的处境,是重生计划无法避免,而且是最重要的一环,纵使他很清楚隔壁的审讯官只是在故意吓唬,不会真的下手,纵使艾尔本人,在事前就十分清楚这是怎样一个煎熬的过程。
但他,还是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再多,再完善的心理准备也无用,藏在心底的伤口蓦然撕裂,汹涌而出岁月峥嵘、撕心裂肺的爱恋、天人永诀的绝望。
为了逃避这些无法形容的心痛,他曾经甘愿被军部永远冰冻!
现在,一切又苏醒过来。
犹如当初从基地赶回常胜星,进入内部审问科,瞥见不成人形的卫霆的那一瞬。
犹如最美好最灿烂最珍惜的未来,被握在别人掌中,轻蔑无聊地一笑,捏成飞灰的一瞬。
一瞬,艾尔?洛森的啡色眼眸,从此再看不到色彩。
天地之间,只有浓稠的黑,沧澜的白,凄怆悲愤不尽的血色。
二十年后,看着最心疼的容颜在对面痛苦扭曲,他怎么可能控制情绪?仍旧做那个深沉内敛的洛森家族继承人,仍旧扮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艾尔少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