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盈在暗处看的清楚,就见三爷侧身往旁边去,似不经意的躲开了,红绫身子歪了一下又站好,而后靠过去,请三爷上座。
三爷并没坐,立在窗口往外看,红绫倒了杯酒,举着酒杯过去,娇语莺啼般讨好道:“爷,吃一杯酒,妾有许多话要与您说呢。撄”
龚炎则接过酒杯,捏在手里并不喝,朝远处的水面看着。
红绫贯用的伎俩便是以旧日恩情说事,顺着龚炎则的目光看过去,渐渐敛了笑,眼圈发红,委屈道:“早年爷就是从这里把妾带到了北方,妾还忘不了穿薄衫临水照影的日子,便已经跟着您在大雪漫天的院子里赏梅了,想想也有四五个年头,如今妾红颜已老,想起来总要伤怀。”
龚炎则捏着酒盅的手微微发白,道:“你爹娘还好么?”
同样都是在江南,红绫几次想脱离范氏,却从没想过去寻爹娘,闻言一愣偿。
龚炎则余光里扫见,沉声道:“爷给你一笔钱。”
红绫猛地扭头,惊道:“爷是想打发妾?妾是有做错,可圣人也说谁能无过,改了就好,妾以后一定安守本分,好好服侍您与主母,孝敬老太太。”但见龚炎则不为所动,脸上神色依然俊冷,红绫咬唇,道:“三爷不能抛弃妾,妾与您还有个儿子,虽是庶子,可也是龚家的血脉啊,小福聪明懂事,妾这两年若不是为了小福,早就死过一百回了。”
月盈在暗处瞪大了眼睛,见红绫哭的梨花带雨,却是委屈的不像样,不禁心头一紧,怕三爷心软。可三爷似只对窗外景致入迷,良久,淡淡道:“你要多少?两千两。”
红绫身子趔趄,似受到了承受不起的打击,哭道:“妾不要钱,妾只要跟着您,侍候您……”
“五千两。”龚炎则又加码。
红绫噎了一下,帕子蘸着眼角的泪,小声道:“三爷定是娶了名门闺秀,是以看不上妾这样的庸脂俗粉了,只小福却不好与妾在外头遭罪。”
月盈大惊,她竟敢用庶子威胁三爷,可恨三爷并不知小福非亲生子,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要出去与三爷说明,避免三爷上了红绫的当!
就在这时,就听三爷道:“两千两。”
“什么?”红绫愣了下。
龚炎则转回身,看着红绫,冷道:“爷给你两千两,送你回你父母身边。”
“三爷!”红绫不可置信的嚷出声,“三爷不看在妾大好年华跟了您一回,也要看在儿子的份上……”
“你的儿子,与爷无关。”龚炎则眯起眼睛,眸光冰冷,带着警告的意味。
红绫后退一步,震惊的张大嘴。
暗处的月盈也是如此,脑子里想的是三爷如何知道的?
龚炎则却是在红绫失踪后,派人追查,查了许久不曾有消息,不禁心急,红绫大着肚子,他即便不惦记红绫的生死,却还惦记肚子里的孩子,不得不说,接二连三的失去,使他十分想有个自己的子嗣。后因追查无果,他去了仙芝楼。
一连用四个信息与仙芝楼做了交换,打那以后,便不再追查红绫的踪迹了。
“不不不,三爷千万不要听旁人胡说,小福就是你我的儿子,他不是野种!”红绫慌乱道。
在一年前,她还坚信范氏胡说,小福就是龚三爷的儿子,可后来,小福的面貌渐渐清晰,五官就是个陌生人,既不像她,更不像龚三爷,红绫心底发虚,特别是范氏抱着小福看的入神,就像透过小福在看什么人,她才觉得,小福大概真不是三爷的儿子。
可三爷不该这样想,她大着肚子坚持把孩子生下来,是想母凭子贵的,三爷凭什么这样想?她一身青白,即便姨妈家的表哥对她屡次挑丨逗,她也只肯让表哥摸摸手,绝不肯让人近身,怎么生下来的就是野种了呢?
红绫咬牙道:“三爷,您是要逼死妾啊,妾现在就跳下去,也总比活着让人侮辱的好!”伸手扒上窗子。
“当初爷买你用了五百两银子,你跟着爷那两年吃穿不必说,都是寻常人家几辈子都不曾见的,你总不该说爷对不起你,如今爷给你五千两银子,并不是补偿,不过是念在过去你服侍爷还算尽心罢了。”并不拦她跳水,反而转过身去,道:“既然有福不愿意享,死也不冤了。”
红绫上不上下不下,最后嘤咛一声扑到在地,嘴里嚷着:“三爷啊,三爷诶……”
“五千两,你要,就给爷闭嘴,再让爷听到有人传你儿子是龚家血脉,爷不饶你!”龚炎则把一张银票抽出袖子,在红绫头顶甩下,而后转身离开。
红绫哭的撕心裂肺,也不知是为了斩断的富贵梦,还是真的舍不得龚三爷这个人。
月盈慢慢走出来,低头看了眼地上写着五千两的银票,一时想不痛,三爷到底是薄情呢,还是多情?
其实事情却不是月盈想的这样单一,龚炎则之所以会给红绫银子,全不是为了堵住她胡诌的嘴,而是补偿,是对她伤害的一种补偿,但他并不想与红绫挑开说。
这里牵扯出另一桩太师府丑闻,老太太信赖上云师太,上云师太曾给龚炎则批八字,说他子嗣艰难,若有子嗣,必然出自残花败柳,是以老太太从不管龚炎则外头有多少相好,只盼着有那么一个两个的给她生个孙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