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顿了一顿,开口问道。
“是陈叔宝。”
翠翠微笑作答。
是陈叔宝,扶苏想起那个断了手臂,依然被他冷面相对的阿宝。
翠翠说,前几日,她曾去看望过陈叔宝。
“他如今在一家私塾做教书先生,日子过得简单快乐,他说,其实这样,才是他向往的生活。”翠翠继续说道,“他小时候最大的愿望,除了当官,就是做一名教书先生。当官,是爹娘的期许,育人子弟,才是一件最有意义的事。。。。。。”
“真羡慕你,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携手白头。”扶苏端起桌上的茶杯,举杯说道,“那我就以茶代酒,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每当夜晚,扶苏就会想起姐姐。
那时不解她当初苦衷,现在已然能够体会三分。
一身灰色薄衣衫,一穿就是数十天。
冷风吹打在身上,摇摆着她手上挑的灯笼。
她走到溪水边,放了几盏纸折的花灯在水里。
她在心中默想:人死后,投胎转世,大约需要多少个年头?十年?百年?千年?
溪水对面,黑暗的树影下,立在一个一身黑色的身影。
他每日来此,夜夜来此。
她每夜来此,从未发现他的存在。
他只是想来看她一眼,尽管她说过,永生不再相见。
寒冷的深夜,他脱了鞋子,提在手上,默默跟随在她身后。
一直到她进了屋,忽然,一个人影从屋里逃窜而出,将她撞倒在地。
她吃痛惊呼一声,手上的灯笼掉在地上,忽然熄灭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到那人怀里抱着她仅有的一床棉被,逃命似的疯狂逃离。
她从地上爬起来,抬头望着黑乎乎的屋子,那里仿佛藏着一头吃人的猛兽,让她不敢靠近。
她就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来,忆伤心过往,暗自垂眼泪。
他默默伸出的手,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那日,她决绝地请入冷宫。
“求皇上,将臣妾打入冷宫。”
她不依不饶地跪在地上,他多么希望,她能重拾回笑脸,哪怕今日此举,不过是在与他开玩笑也好。
他站在她面前,平淡地说道:“皇上要将妃嫔打入冷宫,需要一个充分的理由。妃嫔被皇上打入冷宫,也需要一个充分的理由。你告诉朕,你自请入冷宫,究竟是什么迫不得已的缘由。”
“皇上何必要问得这么清楚呢?”扶苏平静地说,“要么,赐臣妾一死,要么,此生,永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