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他开口问了一句,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那嗓音嘶哑得不像话,像破锣似的,也太难听了。
那声音气若游丝,混杂在雨声和呼啸的风声里,显然是不能被外面的人听到。
没得到回应,外面那人静了几秒,突然轰隆一声抬腿把那木门踹开了。由于力气太大,木门有惯性地在墙上哐哐撞了好几次,才渐渐停下来。
叶隋琛眯着眼睛看过去,被面前那个人吓了一大跳。
说是人,其实已经不成人样了。
叶隋琛认出那是方嫌雪,却又不敢相信,因为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方嫌雪这个样子:狼狈、落魄,浑身泥泞。
在他的印象里,方嫌雪是最注重体面和干净的,连扣子都怕扣错了,又怎么能够容忍灰尘和秽物。可面前这个人不仅衣衫褴褛,连头发缝儿里都是沙子,脸上更是被泥水糊了满脸。所以他觉得,面前这个人,他怎么能是方嫌雪呢?
叶隋琛呆着不知作何反应,面前的男人忽然冲过来把他死死地抱住,那臂膀结实有力,似乎要把他揉进骨血里。
他的耳畔响着那人粗重的呼吸:“琛哥还好你没事。”
方嫌雪闭着眼睛,舒出口气,仿佛卸下了几千斤的担子。
叶隋琛的脑袋来不及思考,下意识拍他的手臂,想叫他松一点,结果摸上去是一滩血水。他睁大眼睛:“你,你这儿是怎么了。怎么在流血?”
听到叶隋琛的话,方嫌雪才意识到自己来的路上被树枝挂了好几道口子,其中一两条还深得不行,在脏水里泡过,有发炎的趋势。不说还好,一说他才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处都隐隐作痛起来。
但他只是摇摇头,轻笑了一下:“可能是路上没注意,没什么大事。”
叶隋琛这才有种方嫌雪真的到他面前来了的实感,看着他浑身是伤,不由鼻头一酸。
在这天都快被雨下塌了、几天都没个活人和他说话的鬼地方,忽然见到他挂念的人,这感觉真他|妈好啊。
但他不是那么矫情的人,两个人抱在一起互诉衷肠这件事,他干不出来。他指指卫生间:“你去洗个澡吧,我这儿有干净衣服。”
方嫌雪没有动作,而是把冰冷的手背覆在叶隋琛的额头上,感受了一会儿道:“琛哥,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熬一熬就过去了。”他不在意。
“外面的人都撤离了,我是来带你出去的。”方嫌雪道。
“撤离了?”叶隋琛惊了一下,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这么大个活人住在招待所,没一个人想起他来,居然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方嫌雪赶来找他的。
这几天他吃方便面喝矿泉水,懒的时候干脆不吃不喝,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他不禁觉得自己这种心大的生物,活该被大自然淘汰。
外面的灾情想必已经很严重了,这儿虽然是在山上,但是正处在山的凹陷处,下点什么雨首先就灌进来,水随时可能把这里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