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信笺封好,装进木柜。贺夫人同她说过,每月初五会有信使到将军府,她只需提前命小厮把信送去便好。
“雪芝,你继续说,依着父亲的脾气,晚棠姐姐顶撞了他,他动怒了吗?”
“没有。”雪芝咬断丝线,缝完最后一片丁香花的花瓣,说道,“估计老爷也是头一回见到三姑娘寻死觅活的样子,小姐想想,如果因为这桩婚事,三姑娘到了自尽的地步,传出去,让宗正少卿的脸面往哪搁?”
“晚棠姐姐这样做,也没什么错。”云栖想,若他日祖母或父亲让她嫁给一个陌生的男子,她也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反抗。
雪芝面露忧色,问道:“小姐,你觉得为了婚事自尽,值当吗?好死不如赖活着,嫁谁不是嫁。”
话音落地,丹桃搬着板凳坐过来,“诶,你这话说得不对。”
“怎么不对?”
“嫁谁不是嫁,这话不对。反正要是让我嫁猪嫁狗,那还真不如死了好。”
“你,你这是跟我扯皮,我说的是嫁人,嫁人!”
房里充斥着她二人的争吵声,却不觉房门已被人推开。
姜秀琴戌时便睡下了,她最近多梦,适才突然惊醒,且看女儿的闺房亮着灯,所以想来看看。
这一进门,她就听见丹桃和雪芝这两个丫鬟吵得热火,连着咳了几下,道:“夜里不早些歇息,在这儿吵什么?”
争吵声戛然而止,丹桃站起来,低眉说道:“回夫人的话,我和雪芝在拌嘴,没、没吵架。”
“母亲,她们俩在闹着玩。”云栖笑着打圆场,挽着姜秀琴坐在玫瑰椅上,“倒是母亲,怎么还没歇着?”
“睡了一阵,醒了之后睡不着,便想到你房里坐坐。”姜秀琴揉了揉眉心,问道,“明日你要去大相国寺求签,可是要求姻缘签?”
现在府中的孩子都到了适婚的年纪,她也一直替孩子们相看着、观察着,哪个府上的儿郎出色。
婚事是马虎不得的,但经晚棠这孩子一闹,她作为伯爵府的夫人,是需要多照顾照顾锦霜院,不能只顾着教自己的女儿如何相夫教子。
“主要是淮安郡主心有苦恼,想去大相国寺静静心,顺道求个姻缘签。”云栖站在椅后,用手轻轻揉着姜秀琴的肩膀。
母亲一年到头都在为府中的大小事务操劳,很少有彻底放松的机会,她从前只知贪玩,如今跟着母亲学持家,才知道想管好一个伯爵府,是要时时刻刻操着心。
姜秀琴抚摸着女儿的手,心头一点一点的敞亮了,栖栖有时是调皮了些,但在大事上面,总会体谅她和官人。
“那你就帮母亲拜拜菩萨吧,希望菩萨能保佑咱们伯爵府来年家宅兴旺,保佑你祖母无病无灾。”
云栖笑道:“女儿会在菩萨面前多许几个愿,保佑母亲平安顺遂,喜乐无忧,保佑父亲官途顺畅。”
姜秀琴弯眉说道:“菩萨可不喜欢你这样贪婪的孩子。”
“女儿许的愿全是为父母、为长辈,菩萨才不会觉得我贪呢,她会觉得女儿是个孝顺乖巧的姑娘。”
“你何时把耍嘴贫这个毛病给改了,母亲就喜乐无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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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赶走寒雾,大相国寺的霜钟如山间溪泉,清脆悠悠地流淌在寺庙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