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蔚保持清醒的时候,院子里也恢复了祥和气氛,小孩儿挤在一群大人里啃饼子吃,欢声笑语不断。
谢谅信手写了几张符,贴在了院子里一团和气的幻影们的背后。
当年玩隔空猜物的游戏,那人耍赖被谢谅发觉,教了他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符术,隔着箱子能看见箱子的里面。
里符,能视事物之里。
那些幻影的身躯开始透明起来,大多数人的“里”是纯白一片,只有羁绊颇深的胡家老二和小孩儿的“里”隐隐透着青白。
“叫他的名字,”谢谅将坐着的徐蔚拉扯起来,推到胡二哥的面前,“他的本名。”
由梦而生的幻影只会记得梦主人对他们的称呼,记不得自己的本名。
只要徐蔚一个一个的说出他们真名,谢谅就能借着幻影崩溃的一瞬间揪出来藏在“里”中的始作俑者魇妖。或战或逃,总有个解法。
徐蔚却说:“我忘了!”
他哪儿记得胡家人的真名,农户人家的名字原本就不大提,张家的李家的,谢谅问这个是真的难住了徐蔚。
“你……”
谢谅话说了一半,手里还捏着最后一张里符,盯着徐蔚的背看了许久,发力的指节终于放松,任由符纸飘落在地。
“胡二!”
有不属于二人的声音传来。
吃饼子的小孩儿仰着脏兮兮的脸,看着谢谅,手指着胡二哥的方向,又清脆地重复了一遍:“胡二。”
胡二哥的真名就叫胡二。
徐蔚说他忘了,脱生于他记忆梦境的小孩儿为什么知道?
说时迟那时快,谢谅扯住小孩儿胳膊,将他的脑门抵在了地面的符纸上,又咬破自己的唇角,指尖沾了血印在他的后颈。
“喂!”徐蔚终于反应过来,开了口。
小时候的徐蔚没有名字,他就叫“喂”。
一道金光从符纸中破开,将小孩儿本就透明的身躯照若无物。
那一团青白涨开来,小孩儿的身体随之破碎若纸片,散了满地。
满座幻影皆如此状。
谢谅眼疾手快,一把朝空中抓去,正扼住要飘散而去的青烟,也没有再给它成形的机会。
青烟扭了几扭,像只咽气的黄条子一样耷拉在谢谅的手腕上。
这便是魇妖用来控制幻影的关键,谢谅还没刚松一口气,只听见天地雷声滚滚。
他差点儿忘了,徐蔚还有一个更可怕的梦。
回头看,徐蔚已经状如混沌,目光呆滞,不省人事。
“徐蔚!”
任凭谢谅再怎么叫,也没有回声。
如波涛一般的黑色气浪扑在院墙上,眨眼间吞噬了四方天地。
谢谅目光所及,只能看见胡二哥幻影破碎后留在角落里的那几只木头做的牲口。
一个身影在黑气里化了形,它广袖长袍是个人的模样,却从裙底生出数条似藤蔓的黑色的手,纠缠着向徐蔚袭来。
谢谅没有细想的功夫,挺身上前替徐蔚迎了一击,黑气却从他的肩上视若无物地穿过,笼罩在徐蔚的边上。
像是一张黑色的盖头将他围了个严严实实。
又有数百人影在陆续成形,有些背着锄头,有些担着水桶,有些扛着木犁,还有叽叽喳喳的几只像狗又像猫的东西。
谢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