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来了,我都回到房间了。”许澄说。“可以搭度假村的摆渡车过来,”队友说,“再晚都有。”“你们玩吧,”许澄笑了下,“我怕教练一会儿找我。”许澄是他们中唯一进入决赛的选手,虽然现在已经晚了,但不排除教练会找她聊决赛的事。“那好吧。”队友不再劝。队友正要挂电话,就听见许澄突然问了句,“谁在唱歌?”“歌手啊,酒吧请来的驻唱歌手,”队友说,“还可以点歌,现在这首歌就是别人点的。你真的不过来吗……”有人从吧台接过两杯酒,往酒吧某个角落走去。他把酒递给坐着的同伴后坐在了他身边。“怎么想歌了?”那人问。坐在沙发上的人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在交织着苦涩和清甜的液体缓缓滑入喉时,目光透过玻璃酒杯,落在灯光下深情歌唱的歌身上。“突然想听了。”程允深淡淡地说。他们在日内瓦参加完会议,原本下一站是苏黎世,但程允深却对教授请了两天假,说要来看场比赛。而他也不想参加什么会议,于是也跟着一起过来了。他们今天刚到的小镇,吃完饭路过这家酒吧时,正巧看见一群滑雪运动员走进酒吧。没想到一向滴酒不沾的程允深竟然提议去酒吧坐坐,点酒的间隙他还饶有兴致地点起了歌。果然国外的空气里有open因子吗?听完歌,又喝了两杯酒,他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吧,不是说明天还要看比赛吗?”“嗯。”程允深放下酒杯站起身,拿过旁边的外套。就在两人准备离开时,酒吧门口的风铃发出声短促清脆的响声。程允深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滑雪服的人走了进来。那人的脸被帽子围巾遮住大半,只露出双黑漆漆的眼睛。当那双黑亮的眼睛不经意地扫过来时,程允深突然感觉到身体里那颗沉积许久的心脏。很轻很轻地跳了一下。——正文完结——前男友酒吧里有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参赛选手,亚洲面孔很少。许澄站在门口环视一圈,目光扫到某个角落一隅时,队友过来和她打了声招呼。和队友说完话,许澄脱下滑雪服,把帽子和围巾给了门口的侍应生。“有不含酒精的东西吗?”许澄走到吧台前。酒保打了个响指,然后给她倒了杯牛奶。许澄:“……”她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手里捧着牛奶,侧过身,看着正唱得陶醉的歌手。歌手正在唱一首法语歌,唱得缠绵悱恻。她问酒保她在唱什么,酒保说她在唱“爱”。她的嘴角不是很明显地勾了一下,露出个很浅的酒窝。酒保问她你想点歌吗,今天可以点歌。她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小镇上的酒吧难得这么热闹,每张桌子几乎都坐着人。他们喝酒聊天,谈笑逗趣,说不完的话,撩不完的情。只有许澄一个人坐在吧台前。吧台前的一小片灯光照在她身上,勾勒出清丽的侧颜。一头及腰长发像是在发光。但与令人眼前一亮的长相背驰的,是她全身散发着的冷意。像是经年晒不到阳光的雪,干净纯粹却又孤独冷冽。许澄喝完牛奶,酒保收回杯子时小声告诉她,在她身后三点钟方向有个男人一直在看她。酒保说那是个长得很帅的男人。许澄没转头看那个男人一眼,和队友道别后直接离开了酒吧。那年她刚到美国,也是和队友在比赛结束后去酒吧,因为被人搭讪,她动了手,后来被禁赛半年。离开酒吧后,许澄慢慢朝坐酒店短驳车的地方走去。因为滑雪比赛,小镇比往常热闹得多,街边小店的橱窗里透出暖黄的灯光,身边充斥着各种陌生的语言和欢笑声。许澄沉默地穿过异国他乡的街道和人流。她以为能再回去的,只要躲在她那个小小的、坚硬的壳里,就可以不想他,就可以不难受。可是……不过是一首他曾经唱过的歌,就能让她乱了分寸,明知不可能,却还要固执地来看一眼。许澄下意识地用右手碰了下左手手腕,隔着厚重的滑雪服,有一种很细微的手腕被禁锢的感觉。她的手腕上戴着根黑色防蚊手环。是某奢侈品牌的联名款,当年一物难求,她排了一个晚上只买到两条。一条红色,一条黑色。她没有把她的少年留在原地。他们一直在一起。酒店的短驳车停在小镇边缘,许澄离开热闹的小镇中心,往昏暗清冷的街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