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就是好几年前写贺卡的风格。看着这本《单板滑雪完全自学教程》上的字,少年薄冷的唇角缓缓勾起,“阿澄……”林帆说很多事不能当面说,得给他留点面子。原来。不能说的。是他的少年心事。程允深从小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学习能力。在上小学前,就已经自主学完了整个小学课程。却没想到,过人的天分并没有让他在学校过如鱼得水,反而因为特殊,让他遭遇到了周围人的区别对待。童年时代的伤害没有理由,却更伤人。只要他一出现,他们就会聚在一起“研究”他。他的身上被贴上了“怪物”“异类”的标签,他们给他编离谱的、恶趣的故事。这些人和他们的眼光,给小程允深造成了不小的影响。那段时间,他陷入到了自我否定、厌弃的思维中,甚至表现出了轻微的自我伤害倾向。林教授当时正在忙着一个国家重点研究脱不开身。最后程总放下公司一切事务,也给程允深申请休学一年。父子俩,一人一个背包,连行李箱都没带,休学申请递交的那天就离开了家。他们去了广阔的草原骑马,他们去看神圣的达拉山日出,他们睡在星空下沙漠的帐篷里,他们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徒步……最后一站,他们来到江城。在外晃荡了快一年,父子俩晒得皮肤黝黑,除了眼白和牙齿是白的,整张脸黑得像煤炭。程总说反正都快回家了,咱们就把最后一点资金全花完吧!于是那天他们来到江城最大的滑雪场。买了门票,租完雪具,他们已经没钱请教练。程总亲自示范,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儿子自信,只教了十分钟,就很放心地让他去自由发挥了。程允深坐着缆车一路往上,下了缆车傻眼了。他不小心来到了高级道。就算他是个天才,也不可能仅仅学了十分钟就挑战高级道。看着眼前陡峭曲折的雪道,程允深的腿有点发抖。但他决定挑战一下。大不了不太雅观地滚下去,严重点无非是骨折……但才往下滑了两米的距离,他就因为恐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太高,太陡,太难。他不可能做到。他放弃。程允深干脆躺在雪地上。男孩的身体呈大字型,摘了雪镜后,抬头望着冬日湛蓝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不知躺了多久,就在他快要昏昏欲睡时,眼前的光线突然被整个挡住。有一张脸出现在眼前。黑色的雪镜中是自己略显惊讶的脸。“会被晒伤的。”那人指了指空中。这里是山上最高处,紫外线最强的地方。说完她又嘀咕了一句“也黑不到哪里去了吧”。声音听着年纪不大。他从雪地里坐起身,对方也随之站直。果然,看身高对方也是个孩子。他坐着,对方站着,特别是对方一身很酷的黑色滑雪服,黑色帽子和滑雪镜,让他有种对方神秘又居高临下的感觉。“害怕了?”对方问。她虽然这么问,但语气里并没有任何嘲笑的意思。“我不会滑。”他如实以告。对方偏了下头,因为雪镜遮住了她的眼睛和大半张脸,所以他不能肯定她在用何种眼神看着自己。沉默几秒,她说:“你看过日落吗?”“看过。”“雪山上的呢?”“看过。”“今天的呢?”“今天的什么?”“雪山上的日落,”她说,“今天的。”他抬头,看着阳光正好的天空。“没看过。”他说。那天的滑雪场山顶,两个孩子从白天坐到日落。直到落日的余晖洒遍整个滑雪场,将山顶染成了金色的海洋。他们聊了很多。她说自己离开家人参加滑雪训练,队里的人都对自己很好,但她依然感到孤单。他说自己离开学校到处散心,走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风景,但依然无法纾解。“如果我是你,学完了所有课程,那我就可以用这些多出来的时间做很多事,”她认真又羡慕地说,“我想参加自行车越野,去学搏击,学击剑,学画画和音乐……”“你为什么不去学这些?”他问她。她身体微微倾斜,雪板随着重力滑动,绕着他,一圈圈地滑。动作丝滑,一看就很专业。“因为我要学滑雪,”离得远,她大声说,“我要花很多很多时间才能学好。”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学别的。但他有。“为什么一定要学滑雪?”他学她,也大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