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别,或是永诀。
杨浩整理衣冠,隔着道路,恭敬一礼,表达心中深深的敬意。
范仲淹看到了。
从杨浩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此子心怀赤诚,那天的无礼言辞确实是“金玉良言”。
此子一直避而远之,并非没有道理,或许真如韩琦所言,他早就看透了什么。
革新没有错,或许是方法不对吧!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范仲淹其实心里清楚,新政已经名存实亡。
所以,他开始反思。
哪怕不成功,也要弄清楚错在哪里,为后来者提供经验教训。
一时尚恐怕难有结论,但范仲淹隐约有种感觉,杨浩或许看出,看懂了什么。
那么……
自己已经老了,多半再也没有机会了,大宋的未来就指望这些英姿少年了。
范仲淹心中泛过一个念头,远远朝杨浩点点头。
彼此各一个动作,没有任何的言语,但一老一少似乎都从对方的神情里看懂了什么。
窗帘放下,马车启程。
目送车马消失在道路尽头,杨浩怅然转身回城。
他不知道,城头之上夏竦、贾昌朝同样盯着出城的马车。
“范希文这一走,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绝不能让他回来。”
“也是,唯有范希文走了,新政才能彻底灭绝,不至死灰复燃。”
“可惜啊,他们走的够快,否则……哼哼!”夏竦冷笑一声,显然还备有尚未来得及使出的后招,杀招。
贾昌朝劝道:“罢了,子乔勿要贪多,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大宋素来讲究仁慈,赶尽杀绝并非好事。”
“也罢!”
虽有不甘,却也无奈,夏竦笑道:“此番也算让他们知难而退,一帮只会做梦的书生,太自以为是了。
好叫他们知道,东京的这片天,不是谁想变就能变的。”
“子乔,范希文既然已经走了,石介……”
贾昌朝刚开口,尚未说完,夏竦便摆手道:“子明兄不必劝我,石介口出狂言,欲行不轨,证据确凿,当依律论处。”
哼!
明人何必说暗话?夏竦这般,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要置石介于死地。
此举算是对新政成员持续打击,确保不会死灰复燃,却也有其私心。
睚眦必报,夏竦这般性情,着实有些……
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那封“伊霍之事”的书信,多半是他的手笔。
朝堂之上,用些手段很正常,可有时候,有利也有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