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众人的面,苏瑾并没有对她说什么,只是转身与诸位师伯告辞,而后示意自己的徒弟往回去。
林香儿百般不情愿的跟上师父的脚步,一路上师徒二人都没有言语,显然苏瑾还在为她参与斗殴之事余怒未消,而林挽香则在担忧着自己要受什么样的惩罚。
不知不觉已到了苏瑾的庭院。
这些日子,苏瑾上山闭关,已有月余没有回来,拜在他门下的另外几位师兄则与其他弟子住在一处,只有她因为自小身子弱,故此到了及笄的年岁也还跟在师父身边。
这一个多月来,都只有她一人守着这间庭院,然则庭院里却没有落叶堆积,屋子里也没有半点儿尘灰,一切都如苏瑾离开时一样,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苏瑾的眸中浮起些许波光,在供奉着三清门列位掌门画像的屋子前顿足。
林香儿紧跟着师父的脚步,并不知道他这些表情变化,也未觉察到他停了下来,于是整个人撞进了宽大的锦袍之中。
苏瑾转过身来将冒失的小徒弟扶住,俯身之际银丝自肩头垂落,轻抚过她的面颊,携着些许凉意。
林香儿连忙垂下头,表情甚是沮丧。
果不其然,师父开始数落她:“你可知你们今日私自乱跑有多危险,若是撞上方才那个妖物,只怕你们三个的魂魄都要被它吃个干净。”
“我们是去后山,又没有去禁地。”尽管心虚,林香儿还是此地无银的嘟囔着。
实则说话的同时,她心里却是又后怕又庆幸。
后怕的是他们在密林中遇上的恐怕就是方才和师父交战的那只妖邪,要不是当时他们误入海底结界,只怕师父眼下说的可能也就十分的可能了;
庆幸的是师父在闭关中竟也察觉到海底结界有人闯入,还好;有这只妖邪适时出现才不至于让师父发现他们擅闯禁地之事。
这样仔细一想,似乎还是庆幸多一些。
对于林香儿方才的辩解,苏瑾似乎十分不满,嵌着一粒朱砂的眉宇又蹙紧了几分,愠怒道:“看来你还没有意识到此事的严重,为师不罚你只怕难让你悔改,便罚你在众位尊上面前跪上一夜,好生思过。”
顺着苏瑾抬起的手朝面前的屋子看去,林香儿懊恼至极,只怨自己不该画蛇添足的说那句话。
师父既然已经对她发落,那么该受的罚也躲不过,好在只是跪上一夜,不用受皮肉之苦。
林香儿抱着这般自我安慰的心里在屋前跪下。
方才一直无暇顾及,如今闲了下来,她脑子里便又控制不住的浮现出被封印在海底的那个白衣男子。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三清门自创立以来降服的最厉害的一个灵体。
师伯们在课堂上曾一再的提起那场战役,而那一战中起到关键作用的挽香师姑更是被奉若三清门的英雄。
林香儿对挽香师姑可是崇拜得紧,只可惜她来到三清门之前挽香师姑就已经仙逝了,故使得她没有机会见上挽香师姑一面。
就连身为掌门的师父也对挽香师姑格外尊敬,而她的名字也是为了纪念挽香师姑,才取了这个“香”字。
如此一来,她就愈发觉得自己和素未谋面的挽香师姑亲近了许多,于是立志有朝一日要成为挽香师姑那样厉害的人。
只可惜理想和现实之间总是有差距,且还不小。
她自小就身子弱,总是被些无名之疾困扰,一年有半年都关在师父的庭院里养病,课业便落下不少,而她又总喜欢偷懒,故来到现在,似乎离那个厉害的人越来越远了。
林香儿胡乱的神游着,忽然被一个猝不及防的喷嚏打断了思绪。
片刻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实则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许是先前在那结界里受了凉,且夜里风冷,地上又寒的紧,她一个喷嚏过后接着又打了好几个喷嚏,然后整个人都开始无力起来。
尽管如此,她还是想坚持下去,但不消片刻骨头里就开始像有火再烧,皮肉上又阵阵发冷。
她下意识的抱紧了双臂,却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不会这样就着了风寒了吧?
她这样想着,满心都是对自己不争气的怨恨,然而脑袋却渐渐变得越来越沉,眼皮子都重的撑不住了。
身子哆嗦得越来越厉害,简直不受控制一般,林香儿咬紧牙关硬撑着,又坚持了片刻之后,终究还是失了平衡往身侧倒去。
脑子里混沌之际,她还在想着要伸手抵着地面别摔得太难看才好,不远处却传来了推门的声音,下一刻她便落入了温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