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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10月底，溪门县人大常委会召开，正式任命黄海川为溪门县人民政府县长，黄海川头上的‘代’字去掉，彻底扶正，这一切，不过是顺理成章之事。

开完人代会，黄海川刚回到办公室，张海就过来了，普一进门，张海就是一脸谦恭谄媚的道喜，黄海川看了对方一眼，微微点着头，示意张海坐下，黄海川心里冷笑，最近张海跑他这里不可谓不勤快，殷勤的来向他汇报工作，事实上，国税系统是垂直管理部门，跟地方政府跟财政局保持联系，县国税局是接受市国税局的垂直领导，而张海却积极跑他这里汇报工作，目的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黄海川对于张海这种人实是很不待见。

王婷已经暗中提供了不少有关吴安和李中民的经济往来，如今这些证据都在黄海川手上捏着，黄海川并没有立刻出手，而是琢磨着如何才能目的最大化，李中民毕竟是副厅级干部，想动他没那么容易，黄海川并没有冒冒失失的出手，特别是这种事他还不方便借助周明方的力量，以周明方的精明和老道，哪里会瞧不出他那是为了争风吃醋之事。

和张海象征性的聊了几句，说了一些安抚的话，黄海川就将对方打发离开，若不是张海还有几分利用价值，黄海川根本就懒得理会。

刚刚被扶正，黄海川准备上省城一趟，老领导周明方那里肯定是要去走动一下的，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和成就，全靠周明方的栽培和提携，当然，邱家也是他的大贵人，若不是邱家人的缘故，他也不会受到周明方的注意，乃至最后被周明方重用，黄海川心里对邱家不是没感激，只是邱家对他来说是深宅大院，想高攀都高攀不上，现在要紧紧跟住周明方这个贵人才是，至于他跟邱家以后还会不会更深一步的交集，黄海川不敢确定，邱淑涵那个天之骄女不知道是否会垂青于他，黄海川心里没太大的把握，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邱淑涵对他是不反感的，甚至还带有一丝丝的好感，但邱家那种高门大户，谁知道会不会瞧得上他这平民老百姓出身的。

黄海川到了宁城免不了要回家一趟，虽说从代县长到县长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一步，算不得太大的惊喜，父亲黄源和母亲邹芳却仍然是高兴的不得了，对于做父母的人来说，最高兴的事莫不过于儿子有出息，如今黄海川年纪轻轻就当上县长了，两老能不高兴才怪，屈指算算，黄海川30岁的生日都还有好几个月才到呢，老黄家要出大官了啊，黄源经常高兴的跟妻子邹芳唠叨着这么一句话，每到这时，邹芳难免笑骂两句，却同样是眉开眼笑，好在黄源也就在家里才会高兴得忘形，出门在外，黄源尽管也因为儿子有出息而骄傲，但还不至于口无遮拦，更不会对人摆出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这就是黄源自身良好的教养了。

“海川，眼下你也是事业有成，总该考虑婚姻大事了吧，男人三十而立，你看看，你这可是直奔30岁去了，再过几个月可就真30岁了，就算在城市，你这也算大龄未婚青年了，你看你叔伯的孩子们，比你小几岁的都早成家了，孩子都能跑了。”邹芳拉着黄海川的手坐下，“今天你别说又有这事那事的急着要走，妈要跟你好好谈谈这事，确定一个日期，要不然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抱孙子，妈还盼着等你有孩子就退休在家专门给你带孩子呢。”

“妈，我这不是急着要走，是真的有事，我要到省城去拜访一下周书记，你想想看，今天这日子，咱总得到省里去感谢一下周书记吧，我有今天的成就，还不都是靠周书记提携，吃水不忘挖井人，咱不能忘本不是。”黄海川一脸苦笑，一听到母亲要跟他谈婚姻的事，他就是准备遁走来着，没想到被母亲拉住，嘴上只好大义凛然的说有正事。

“真的假的，你今天要去省城？”邹芳有些狐疑，每次谈结婚的事，自己这儿子总少不了有要紧事要办，然后就匆忙离开，次数一多，邹芳哪里会不知道这臭小子是找借口跑开了，此刻黄海川这么一说，也难怪她不信。

“当然是真的，我今天就是要到省城去的，这不是想着路过宁城，总得回家来看下你们嘛，妈，天地良心，这次我可没骗你。”黄海川举着手做出一副保证的样子，旋即又是殷勤的给母亲揉着双肩，“妈，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咱不着急哈，天上飞的咱不好找，地上两条腿走的还愁找不到嘛，您就别担心儿子我找不到老婆了。”

“臭小子，说的什么话呢。”邹芳笑骂了一句，拍了下黄海川无事献殷勤的手，“你以为找老婆是拣大白菜，随便就能找一个啊，我看你小子就是不想听我这老太婆唠叨，就算是没要紧事，你小子也巴不得赶紧走。海川啊，不是妈要唠叨你，你现在真的是老大不小了，结婚这事得提上日程了，我和你爸已经召开家庭会议讨论过了，还通过了相关决议，今年年底前，你必须领个对象回来，最迟明年把婚姻大事给办了，这是我们家庭组织委员会给你下达的政治任务，你小子要高度重视。”

“妈，我能不能抗议……”黄海川一脸呆滞，连家庭委员会都出来了……

“海川，不管你在外面是何身份职务，在家里，家庭委员会高于一切，所作出的决议你必须无条件执行，不容抗议。”邹芳一本正经，眼里尽是笑意，“这是我们家里的党组织，你小子敢不服从组织决定吗。”

“好，好，我服从，不过我现在真要出去了，不然到省城又要好晚。”面对家庭内政的高压，黄海川只能选择妥协……还是先遁了再说。

“好了，阿芳，你就不要强拉着他了，海川要去拜访周书记，那是大事，你不要耽误了他的时间。”黄源见妻子该说的话也都说了，不由笑着出来唱红脸。

“还是老爸英明，那我就先走了，你们有事就打我电话。”黄海川逃也似的离开家，惹得黄源和邹芳在后面笑着直摇头。

黄海川出门并没有立刻前往省城，而是约了市局副局长杨振一块出来坐坐，两人在固定的老茶座见面，杨振提到了建安市市委书记张明德即将出任市委组织部长一事，笑道，“原本都听说要从省城空降一个干部过来了，没想到张书记会意外胜出，委实是让人惊喜啊。”

“可不是嘛，我都以为组织部长的人选**不离十就是上面下来的了，谁能想到最后又会发生变化，这人事任命，当真是不到最后一刻就无法盖棺论定。”黄海川深以为然的点头，那时候他从省委组织部得到的内部消息都已经基本宣判张明德死刑了，据说第一顺位的人选是江城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张明德是没啥希望了，那时候他还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张明德，话不是说的很白，但大意张明德也是明白的，暗示地方不要再抱太大希望了，张明德那时候虽然失落，依然还是感谢他来着，毕竟他也在周明方面前帮忙提了几句。

“这下可好，张书记出任组织部长，我们不见得能落得什么好处，但起码也没坏处。”杨振笑眯眯的说着，张明德可是通过他跟黄海川碰面的，就冲这点，张明德也得卖他一个人情，杨振自然是心情大好，组织部管着官帽子，能跟张明德这位新任组织部长搞好关系那自然是不会有坏处。

“找个时间，可以一块去拜访一下张书记。”黄海川笑道，张明德的任命下来这也就是前两天的事，这两天正是忙于交接工作的时候，也不便这个时候去打扰，今天的人大常委会上，他去掉了头上的‘代’字，张明德还特地打电话来道喜了一声，黄海川知道张明德是念着他这个人情，有这个关系摆在那，张明德坐上组织部长的位置对他来说无疑是很有好处的，市里又多了一个可以帮他说话的人，这些都是宝贵的人脉关系。

杨振点了点头，想到黄海川对吴安那件事迟迟没有动静，忍不住问道，“黄县，吴安的事是不追究了还是咋的？”

“没那么便宜的事。”黄海川微微哼了一声，今天他顺道来找杨振，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这事，转头看了看杨振，黄海川正色道，“杨局，若是对吴安立案调查，能不能做到？”

“对他立案调查倒不是不行，不过我估计局里面恐怕也会有不小的阻力，这倒还是其次的，关键还是能否迅速找到其他有力的证据，光靠那**未遂之事，说实话，这很难真正将吴安绳之以法。”杨振皱起了眉头，他跟黄海川的关系越绑越紧，黄海川的事他也是卖力气去办，主要是吴安并非普通人，对方有钱有势，在官场里面也有广泛的人脉关系，想抓他不容易，杨振对此也是感到棘手的很。

“杨局，这点你就放心吧，你尽管去调查吴安，然后以此为由，大张旗鼓的去调查金源房地产公司，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到时候头疼的就不是你了。”黄海川狡猾的一笑。

“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杨振咀嚼着黄海川这句话的意思，“黄县莫非有什么妙计？”

黄海川笑了笑，他手头握有吴安和李中民不正当经济往来的证据，这些证据若是直接公布出去，足以在宁城官场引起一场地震，但他不会傻得这样去做，万一要是被人注意到是他背后搞的鬼，那么即便他背后有周明方在撑腰，在体制内都不好混下去了，吴安和李中民两个人，毫无疑问，选择吴安作为突破口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而后再顺藤摸瓜的查出李中民牵涉到此案，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觉得合情合理，之所以让杨振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那是为了引起上面的注意，同样也是转移杨振压力的一种办法。

见到黄海川笑而不语，脸上却是有着莫名的自信，杨振也琢磨出一点味道出来，“黄县这是有把握金源地产公司肯定有猫腻？”

“金源地产和李中民有利益往来，杨局只要打响那第一枪，后面的事，杨局怕是想插手都插手不上。”黄海川淡淡的笑着，他心里对此还是有十足的把握的，李中民和市长张一萍走的很近，市长张一萍和市委书记黄昆明这两位宁城市的党政一把手却是一直在暗中斗法来着，张一萍背后是省委副书记、江城市委书记周志明，那是在省委常委里面亦是排名靠前的强势人物，张一萍同样是带着点强势和蛮横的性子。

黄海川那会跟在周明方身边，对很多事情都是知之甚深，当初也就在是在宁城市经营好几年的周明方能够敢将张一萍乱伸手的爪子狠狠的敲回去，但那会周志明就要调任省城，却也是没跟张一萍一般见识，还得顾虑张一萍后面的周志明。

黄昆明如今虽然也是宁城市委书记，但他同周明方昔日在宁城的地位是不可相提并论，且不说周明方在任的几年，一手缔造了宁城市经济发展的奇迹，光凭张一萍到来之前，周明方就在宁城经营几个年头，这就不是黄昆明能比的，更别提周明方因为在宁城取得的辉煌政绩被破格任命为省委常委，那可是铁铁的副省级干部，只不过宁城的政治地位终究是没法跟省会城市江城比的，宁城市委书记兼省委常委看样子是不可能形成惯例的，起码现在就没有蛛丝马迹表明黄昆明也会兼任省委常委。

正是因为黄昆明没兼省委常委，所以张一萍的气焰更是嚣张了几分，大家都是正厅，张一萍何必怕了黄昆明呢，周明方在的时候，她都敢乱伸手，更何况是比周明方大不如的黄昆明，若是有人细心观察的话，很容易看到这么一个事实，宁城市电视台报道市长张一萍跟市委书记黄昆明的时间是差不多的，这里面可就有讲究了，充分说明了张一萍如今的强势和地位，黄昆明目前看起来是采取守势，但若是有炮弹送到黄昆明手上，黄昆明绝对会抓住，然后给予张一萍狠狠的一击，所以黄海川有把握事情闹大后会引起黄昆明的注意，以黄昆明的政治嗅觉，哪里会察觉不出这是一个好机会。

“就怕我打响了这第一枪，后面会把我自己也赔了进去。”杨振心里表示担忧，他没想到还会涉及到李中民，当然，这句话他并没直说出来，他猜虽然不透黄海川是想引市委书记黄昆明出手，但是凭直觉，他也能感觉到一旦李中民也被曝光了出来之后，所引起的影响不是他这个副局长能够承受的，市局老大黄平出面，也才有资格扛一扛。

黄海川没有说话，他哪里会看不出杨振的忧虑，不过有这种担忧也是正常，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杨振因为这事而被秋后算账也是极有可能的事，即便李中民真进去了，被狠狠扇了脸面的张一萍也有可能恼羞成怒的迁怒到杨振身上。

但天底下之事，总没有平白无故的好处，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坏处，这时候就是看个人的魄力和选择了，杨振敢打出这第一枪，就算是间接得罪了张一萍，但他有可能就此攀上了市委书记黄昆明这条线，有黄昆明庇护，张一萍也不见得能怎么着，这就是要在利弊之间做出选择了，也是考较杨振魄力的时候，黄海川给对方出了一个难题，但其实对杨振来说，很有可能也是一个机遇，此时黄海川不出声，只等杨振自己做出决定，他总也不能逼着对方为自己去冲锋陷阵，不过杨振若是拒绝，毫无疑问，双方的关系也就止步于此了。

杨振同样在盘算着利弊得失，看着脸上自信满满的黄海川，杨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气，心一横，“那我就跟黄县大干一场了。”

双方的眼神碰了一下，随即又都很有默契的各自移开，毫无疑问，经过这次，两人的关系更为紧密了，杨振横下心来赌一赌，亦是想在黄海川身上投资，他看好黄海川的潜力，这一次，他也着实是豁了出去，拿着自己的前途赌了进去。

“对了，黄县要让那晚的两位受害女士先来公安局报案，我这边才能名正言顺的立案。”做出了决定，尽管是一次不亚于身家性命的赌博，杨振却也是突然轻松起来，敢于放手一搏总比那些做事畏畏缩缩、踟蹰不前的人来得有前途。

黄海川和杨振谈完，随即动身前往江城，中午12点多，黄海川堪堪赶到了江城，肚子早已饿得咕咕直叫，黄海川这时候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直奔明怀路而去，省委常委别墅区就在那里，他这是打算上老领导家里蹭饭去了，黄海川在门口依然是被武警给拦了下来，正要给周明方妻子陈楠打电话，后面传来的一阵喇叭声引起了黄海川的注意，车窗慢慢摇了下来，坐在车后座的可不正是老领导周明方嘛，黄海川憨憨的笑了笑，拉开车门窜上车后座，前面的副驾驶座上正坐着周明方现在的秘书王能。

王能是跟着回来拿一份文件的，拿了就离开周明方的家，临走前不忘看了黄海川一眼，对黄海川能如此得周明方的恩宠，王能可是羡慕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