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半夜醒来,发现屋里还点着蜡烛,不由用手轻轻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发现母亲正坐在织布机旁,一下一下很是仔细的织着布。
小凤仔细一想,便明白母亲刺杀史谋盾的事情一定暴露了,不然也不会半夜睡不着觉来织布了。但她仍然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很是优雅的打了个哈欠,装作疑惑的问:“娘,你怎么还不睡觉?都这么晚了,要保重身体啊。”
聂媚娘听到女儿软糯的声音,吃了一惊,随即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温柔的说:“小凤,你先睡吧,娘不困,娘还想再织点布给你作身新衣服呢。”
小凤听了母亲的话,并没有乖巧的表示自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反而掀开了被子,赤足走下床,来到母亲身边。她认真的看向母亲:“娘,你在担心什么?你害怕爹责怪你?——我们不用管他的,反正这么多年他也没有问过我们母女的死活。实在不行我和娘离开少林寺,反正那么多年咱们也走过来了。”
聂媚娘听到女儿的话,先是惊得目瞪口呆,随即便很是生气的看向小凤:“小凤,你这么能这么说呢?他可是你爹啊。”
小凤不以为意的回答:“是啊,我知道,他是我爹。但现在他首先还是少林寺的主持啊——娘,你忘了吗?当初追杀我们的人就有他们少林寺的人啊。”
聂媚娘看着女儿仇恨的眼神,苦笑一声:“娘没忘,娘甚至一直记得那个和尚叫什么大方的。可是,小凤,大人的事,你不明白的,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小凤‘哦’了一声,低下头,心里却说:“我有什么不明白的?你无非就是放不下我那个和尚爹嘛,你无非就是贪恋他给你的那点温暖而已——当年钟山为了帮我找回封存的技艺可是用尽了万千手段呢。”最后她又怔怔的看着自己的美貌娘亲,暗暗道:“娘啊娘,只盼你的一心爱恋能让我那和尚爹稍微回下头,能够保你一生平安。”
聂媚娘看女儿呆愣而又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吃吃一笑,随即又发现女儿是赤足站在冰凉的地上,不由很是心疼的抱起女儿把她放到床上,又盖上被子。最后柔声道:“小凤,你睡吧,娘看着你睡。”
小凤眨眨眼睛,表示自己是个好孩子,然后便闭上了眼。大约是聂媚娘的目光太温暖,不一会她便进入了梦想,虽然临睡前还暗暗发狠:“和尚爹,倘若你辜负了母亲的情意,休怪我心狠手辣。”
再次醒来,天已微亮。
小凤起来洗刷完毕,正要去院子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忽然发现织布机前站着两个人,正是聂媚娘和觉生,他们正在对峙。
小凤眼珠一转,走上前去甜甜的打着招呼:“娘,早上好,爹,早啊。”说到‘爹’这个字时,声音极低,微不可闻。
但是觉生还是听见了,这大概是小凤第一次叫他‘爹’,让他好生激动:“小凤,你起来啦?昨晚睡得好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给爹说,爹给做、、”
小凤诧异的看着这个明显很啰嗦的男人,又瞟了一眼正满脸难色的母亲,不由勾勾嘴角:“爹,你这么早就来啦?带什么好吃的啦?”一边说一边故意做出寻找食物的样子。
觉生听了不由尴尬的搓了搓手,又看了一眼聂媚娘示意她帮忙。
不料小凤不等母亲说什么便很是理解的看向觉生:“爹,我知道了,现在天还这么早,你们少林寺一定还没开始做饭。你是不是想小凤了?特地大清早的来看我——女儿感觉好幸福啊,现在我有娘又有爹了。”一边说一边向觉生靠了靠。
觉生第一次感受到女儿的亲近,不由手足无措起来。
小凤冲母亲得意的一笑:“娘,你去做点饭,今天咱们一家三口好好吃顿饭,快去啊。”一边说一边用眼色示意:还不快溜?更待何时!
聂媚娘看着女儿的机灵古怪,无奈一笑,随即便去了厨房。速度之快让觉生连张口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房里只剩下了父女两人,小凤这才开始细细打量起觉生起来。只见觉生虽然是一身缁衣,但其人虽不能说相貌堂堂,却也是自带一股宝相庄严的味道。小凤虽然一直很讨厌极乐净土那些人,但看觉生这样子倒也配得上聂媚娘。
而觉生却觉得这个女儿虽然只有十二岁,却有翔鹤之姿,凤睨之威。只要被这个小人儿那么轻轻一瞥,便感觉身上最想隐藏的缺点或隐私便给她发现;倘若得她展颜一笑,那么纵然倾城倾国也不足惜。偏偏这个女儿并无半点妖媚之色,偶尔带点淡淡的疏离之感——可是这些反倒让人觉得理所应当了。
觉生感觉身上的冷汗都快滴下来了,就在他撑不住的时候,小凤斜斜的瞥了他一眼:“你,会放下一切,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吗?”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觉生却觉得难以回答,因为无论他说什么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这个女儿知道那些都是借口,她要的答案只是‘是’或‘不是’。
屋里开始沉默起来,小凤用自己粉嫩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声音一下一下如重锤一样敲击到觉生的心上。
最后觉生终于低了头:“我会。”回答了这句话,感觉整个心都释然了。
小凤听了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她反而是眸光幽深的看向这个父亲:“你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就行。”
屋里一片静默。
好在不一会聂媚娘就端来了早饭给这个诡异的早上解了围,而小凤一看到母亲便开心的迎上去帮着端碗摆筷子。小凤喝了一碗粥才对母亲甜甜的笑着:“娘,爹说以后会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他不做少林主持了。以后小凤是不是会有个小dd啊?”
聂媚娘被女儿打趣的话羞红了脸,她怯怯的看了觉生一眼,见他并不反对,反而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不由痴了。
觉生看到聂媚娘的样子,心里一动,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发现女儿那暗含警告的眼神,不由苦笑了一声。
小凤见觉生并不说话,这才放下一半心,她伸出手,一手拉住母亲一手拉住父亲,最后把二人的手放到一块,这才娇憨的笑道:“爹,娘,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们一定要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哦,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
事隔十多年二人又将手牵在了一起,两人都是万般滋味在心头。彼此间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想要说些什么,又恐怕把这些气氛破坏掉。
最后小凤从一个隐蔽的地方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到觉生手里:“爹,这就是银蟾毒的解药,你拿去吧,不要忘了答应我的话哦。”
觉生看着手心的银蟾毒解药,脸上一愣,随即明白,冲女儿一笑,走了出去。
聂媚娘看着觉生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凤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嘲讽似的一笑:就算这样简单的幸福也不容易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