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的后几日,她已经恢复了意识,然后是听货,嗅觉。触觉……………,只是眼睛迟迟不愿意睁开。
黑暗中,缭绕在鼻翼周围的是清甜的栀子huā香,凉风不时地从窗外拂进,卷起她散落垂地的发丝,再远的地方,是日式庭院中绿竹汲水的“咚咚,之声。
每日都会有一个人静静地在她的床头坐会儿,也不说话。如梦有的时候会跪坐在她的床头絮絮叨叨地哭泣,讲着那些她以为是梦的往事。她吃得很少,大部分时候都是被人灌进的。她想这么一直睡下去,直到梦中的记忆回溯到了她记起她还怀有身孕。
“醒了?”
朦胧的眼睑,如同初生的雏鸟般。眼中只有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带着一份天人般的气度,举手抬足都是诗。
努力地眨了眨眼,同时支起身子。
那个白衣如仙的人居然并没有看着她,如墨的瞳眸静静地越过她望着窗外。
挣扎了几番,她终是从床上跌倒在地。几日不用,手脚竟酥软如此了。虔诚地伏地,身在别人的地盘,规矩不能坏。
“民女葬见玉城公主。”
静若冰雕玉琢般的冷艳面容缓缓地扭了过来,温润平和的眉线轻轻一皱:“我已不是公主了。”
皇家的贵气与那冰玉一般的仙人之姿,令窗外反季绽放的白色栀子huā都喟然失色。
“我姓苏。”
“苏姑娘好。”丁小蓉从善如流地答道。大大的眼睛里,深邃依旧,却失去了往日的清澈与神采。醒过来的她,心中怀着一份对自己从前天真的憎恶。
“苏姑娘”仙子狭长的凤眸优雅地开阖几下,琉璃光转,竟有了些许笑意:“我倒以为自己还是李家的少奶奶呢。”
丁小蓉这才注意到仙子身上的白衣并非普通的白底暗纹绣huā衣衫,而是一袭素净的白,不含一丝杂质。搭配她那平直垂腰的乌发倒是恰如其分,淡雅大气。
“丧服…”
白衣的仙子缓缓地站起来,动作行云流水,甚是好看。
“多知道些,没有坏处。”下巴微仰,那副居高临下的模样似乎就是为她的气质所特制的,分外惊艳。狭长的瞳眸转到了丁小蓉身上,定住:“……乱世将至,谁又能护得了你?”
长长的硬领白裙将她除了脸部与手以外的部分都曲线有致地裹了起来。她的声音有些暗哑,不知是不是春日干燥,喉咙不适。出口的话语如她的人一般不愠不火,冷冷冰冰。
她已经两次救了她了。原因不明,目的不明。
她此时眼底的薄愠与话中的凉薄,明明是对她不喜的玉城公主离开后,门外快步奔来了一个淡绿色的身影。那灵动的身姿与焦急落泪的面庞,不是谢芙蓉的丫鬟如梦是谁。
判…,小姐”那丫头估计是欣喜过头了,眼泪珠车般大颗大颗地落下来,舌头也绞在一起,讲不灵清。
抿了抿嘴,扯出个苍白的笑容:“在呢,别唤魂了,你这几日可吵得我够呛。”
小姐若是再不醒来,如梦就打算去向大少奶奶学习如何奏出难听的琴卒了。”
主仆对视,扑哧一声,同时笑了出来。笑过之后,在对方眼中同时看到了掩不去的伤情与茫然。
仿佛是为了响应如梦话中所说,白郁香飘的栀子huā园中真的传来了悠远的琴声,伴随的是低低的吟唱。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傍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竟是那曲不知何人所作的古曲【凤求凰】。
怪哉。凤求凰是男子献给所爱女子的述肠之曲,这个东阳侯府的大少奶奶倒是个有胆识大气的有情有义的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