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非第一次见姚青鸾咄咄逼人了,但不知怎么的,肖广暮心中真生出了那么一丝丝的恐惧,这丫头的性格若是倔强起来,恐怕肖广暮之前的努力都要白费,带着这样的担心,他越发紧张起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围绕着桌案的两旁,肖广暮和姚青鸾就那么僵直的站在原地,姚青鸾死死盯着肖广暮,肖广暮也目光柔和的看过去。整个屋子,落针可闻。
肖广暮突然一笑,仿佛凝结了千年的冰霜突然被烤化了,右半边脸的酒窝深极了,映照着整个笑脸,是那么的让人信服,“青鸾,你想听真话吗?”
称呼的改变,加之肖广暮恬淡释然的笑容,让姚青鸾绷紧的神经有一瞬的松弛,“看来,你是真的有所隐瞒了。”
“不管你怎么想的,对事情是怎么看的,我只想跟你说一句话——我不会害你,更不会害落儿,不管我跟五皇子是什么关系,我们之间有什么协议,我帮他,跟我照顾你们姐妹没有直接干系,更多的话我现在还不能对你说,或许明年,或许后年,到时机成熟,我保证会对你和盘托出,可不是现在。”
姚青鸾突然放开了肖广暮的手,整个人重重坐在位子上,“果然……”
就说了这两个字,姚青鸾再没问别的,一个问题都没有问出口,送肖广暮出门的时候也是如此,仿佛两人根本没有在屋中经历过适才那尴尬的时刻,仿佛姚青鸾根本没有追问过肖广暮那些问题,所有刚刚发生的一切就这么被姚青鸾快速埋葬了。
经过对姚青鸾前世的理解,肖广暮知道,这丫头是个心里头很能藏住事儿的人,这一次过去,估计根基就会深深埋下了。
虽然有些担心她会不顾一切的去调查,但另一方面肖广暮也是放心的,至少知道张氏身后错综复杂的关系后,姚青鸾不会如最初那样鲁莽行事了。
到院子里,肖广暮又给关挺和姚一落讲了一些习武的要则,看了看姚一落的伤口,嘱咐几句后方才离开。
姚青鸾出了院子,则径自前往了溢香园。
一路上,碧桐小碎步跟在身后,心中忐忑不已,她家小姐从竹闲居出来,表情就很不对,碧桐直觉发生了什么,可是她也知道,问是问不出什么结果的。
“碧桐……”正走着,姚青鸾突然脚步一顿,不动作了,“你我都是普通人,对吧?”
碧桐一愣,不明白自家小姐问出这问题是想做什么,“当然是普通人,只不过小姐身份高贵,更有着比之碧桐更离奇的经历罢了。”
“仅仅如此吗?我怎么觉得发生在我身上,和我身边的事情都这么不同寻常呢……仿佛背后有一只手在操控着在这一切,包括娘亲的死,包括我的改变……”
“小姐,这里人多口杂,您……”
叹息了一声,姚青鸾神情复杂,“究竟是为什么呢?”
溢香园里,张氏正卧床,见姚青鸾进来,喜出望外,“今儿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闲来没事儿,担心母亲的身子,所以过来了。”走到床边,姚青鸾径自坐下,脸上的微笑不改。
张氏伸出手,下意识朝姚青鸾的脸抹去。
姚青鸾正想着事儿,感觉到张氏的手靠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这一动作出乎了张氏的意料。
近些日子以来,虽然姚青鸾每日不断的过来溢香园,可母女连心,张氏始终感觉自己的女儿在变化。最初认为女儿到了及笄的年纪,该成熟稳重些了,比起曾经跑跑跳跳调皮的模样,现在这样沉稳的性子才招人喜欢。大家闺秀的样子嘛。
经过了那次雨夜的昏迷,更有了姚儿的刺伤,几番过后,姚青鸾的性情全然大变,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
但张氏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直到这一刻,当姚青鸾下意识要躲避她的抚摸时,身为母亲,张氏的心头多了一丝裂缝。
她们母女曾经可是无话不谈的,近来虽然说话密切,却很少有悄悄话和秘密话了。心中一丝不舒服的感觉油然而生,张氏却在极力掩饰着。
“鸾儿,你这是怎么了?”
姚青鸾轻笑,作势将头埋在了张氏的怀里,“母亲,鸾儿适才路上看到了条小蛇,有些惊着了,您伸手过来,我就感觉是那个小蛇头伸过来了,女儿唐突了。”
“原来是小蛇啊,你从小就怕那些个东西,这是自然的了。都是母亲的错,久病在床,不能好好照顾你。”
“母亲,生下我便是您最大的恩德了,女儿只想看母亲康健无恙,别无他求,您若再说这些丧气话,就是在斥责女儿的不孝了。”
“你这丫头,从前也没有这么敏感,现在懂事儿了,倒更像个大姑娘,罢了罢了,就当母亲什么都没说,好吧?”
姚青鸾在心底松了口气,拉住张氏的手开始试探,“母亲,皇后娘娘前些日子赏赐的布料和首饰,女儿都收到库房了,眼看着要近深秋,很快就要入冬了,女儿想着用那些新的布料为母亲赶制冬衣。母亲以为如何?”
“皇后娘娘赏赐的料子自然是好的,这么多年每每这个时候,宫里有供奉的新料,娘娘都不会忘了咱们府。这是多大的恩德了,若不是重病在床,算算日子,母亲也该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是呢,母亲每年都要入宫几回,像娘娘和母亲这样从小长到大的好姐妹,真是少见了。大多分崩离析,走到最后的还真是少呢。”
张氏的话匣子如姚青鸾所愿,被打开了,“你外祖父多年跟在镇国大将军的手下征战沙场,我跟皇后娘娘也是自小认识,若不是我跟你父亲少时便情投意合,皇后娘娘势必要将母亲我指给某位亲王的!哪儿还有你父亲的份儿?”
“嗯,百姓们都将母亲和皇后娘娘之间的姐妹情谊穿作佳话呢!女儿羡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