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点头,姚一落突然怪笑起来,“不过叫做关挺的那个小子,也是够有趣的,你说他就真的相信啊?”
“可不,很信呢,虽说这人目前的表现来看还算是值得信任,但多一重考验,我跟你姐姐也会更放心,毕竟是安排在你身边的人,所以这次要好好考他,别放水哦……”
“放水是什么意思?”眨了一双浓黑的大眼,姚一落问道。
“就是不要故意让他过关,这可是在选你的人,所以要严格才行。”
“哦,是这个意思啊,放心吧广暮大哥,我待会儿就跟姐姐说。姐姐听了必定感谢你。”
“这么小的事情还是不要跟你姐姐说了,她还忙着别的。”
微微勾起唇角,姚一落嘿嘿笑着,“好吧,那这就是咱们的秘密……”
关挺还是没让肖广暮失望的,一天过后,他就找到了进入京兆府的方法,为厨房送柴禾,满满一担的柴禾放到厨房后,收了银钱本来应该被指引着从侧门出去的,关挺只说自己认识路,便让人带路,自己独自按照肖广暮事先给的路线图找到了浩然居。
久久闷在屋子里,姚一落早就乏味到极点了,好容易有了这么有趣的事情,从一大早他就开始等着,直到午后才听了外院洒扫的丫头回禀,说有人求见。
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姚一落照着镜子,佯装成很严肃的模样,坐在轮椅上等着丫头们将人带进来,心中还小小紧张着。
“您是三少爷吧?”进了屋之后,关挺先是一礼。不知道怎么的,进了院子他就觉得这里有股味道自己是曾经闻过的,就好像从前在这里待过一样。
将脑中一团乱七八糟的想法摒除掉,关挺慢慢抬起头,看了眼姚一落。
不得不说,虽然两人年纪相仿,但由于生存环境不同,造就了两人身上不同的神韵。
姚一落坐在轮椅上,本来看着还不乍眼,但他佯装起来的严肃倒十足有了几分威慑力,让关挺不知道该怎么动作了。
“你说你叫关挺?”说话时,姚一落故意装作不看对方的样子,语气也弄得十分肃然,“真是好大的胆子,这样来到我的竹闲居,你也算是私闯京兆府了,知道吗?”
关挺双手垂在身旁,僵直的站在地中央,十多年乞讨的生活练就了他看人的本领,若是在路边遇到这等跟自己同龄的富家公子,他估计正眼看都不会看对方一眼,只会关心对方能否给他丢下一两银子。
如今,只是有求于对方,所以他不得不屈尊罢了,为了恩人,他今儿只能低声下气。
“三公子见谅,对于一个乡野村夫来说,能够进来京兆府已经算是一生的荣幸了,这也算是托三公子的福。”丝毫没表现出自己很卑微的模样,关挺挺胸昂首对姚一落说道。
听了对方的回话,姚一落在心中对关挺的印象好了许多。
像这类生在大院的少爷公子哥,对那些阿谀奉承虚与委蛇的人看惯了,突然出现一个不屈不挠的,反倒会吸引他们的眼球,姚一落当下就是如此,“既然如此,今儿我便给你一次机会,有什么话快说吧,我院子里的事情多,人多口杂,待会儿若是被人发现了,我也不能保你。”
单膝跪地,关挺仰头道,“三公子都开口了,小的就只有开门见山,今日这么费力过来其实是想要替小的恩人求一句情,希望三公子能够网开一面,不要跟小的的恩人计较了。”
“你的恩人?得罪我的人多了,想让我容情的人也多了,你的恩人是谁?”
“是杨大夫……虽然不知道恩人跟三公子有过什么过节,但小的跟恩人相处时间以来,恩人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她医术高超,济世救人,若有什么得罪了三公子的,还望三公子……”
“一视同仁?哼,不提此人便罢,一提我就气,你可知道我的性命险些丧与她手,这样的人,配不配被人叫做恩人都不好说,你居然还冒险过来替她求情?别是被别人卖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呢!”
猛抬起头,关挺眼神很是不容,仿佛听到别人在侮辱他的父母,“三公子可以出口侮辱小的,却不能侮辱恩人,她是如何救人的,待人如何,小的都是看在眼里的,三公子想必跟恩人之间有所误会。”
“误会?小子,你太天真了,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误会,误会从来不存在与我的身边,错了就是错了,毋容置疑!没什么可说的了,你赶紧离开,否则我就要叫人了。”
关挺闻言,一动不动,“三公子原谅,适才小的言语有失,今儿好容易来到这里,还请三公子给个通融,看在小的不容易的份儿上,能否网开一面?给小的一点希望。小的也不想知道三公子跟恩人究竟问题出在哪儿,只需三公子提出,该怎么做才能原谅恩人,不再跟小的的恩人计较即可,小的定会尽心竭力的为三公子效劳。”
“见过衷心的,却没见过你这么愚忠的,难道你就不怕你恩人故意出卖你过来我这里,让我借机杀了你吗?”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姚一落是狠狠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关挺却丝毫没有受惊,泰然一笑,自然而然抬起头对上了姚一落的双眸,“三公子,是人总会有私信,不管恩人让我来这里是不是让我去赴死,这都是恩人让我做的事情,说出来不怕让您笑话,我的小命看在您的眼里自然是一文不值的,可是这样的命却被恩人救了两回,两次的再生之恩,就算是恩人让我赴死,我也要死两次才能全部报答,又何惧这一次呢?”
在心里默默给这小子点了个赞,姚一落对关挺这小子的欣赏之意悠然倍增,“既然你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再不提条件未免有些不计情面,那好,尽管你说不想知道我跟你恩人之间的问题,我还是要告诉你,我这个人呢,为人就是这样,不管是做好事儿,还是做坏事,都要名正言顺。你恩人曾经给我医治过,却将我的一条腿治残了,现在我只能坐在这把专用的椅子上,被人推着来回行走,我今年才十岁,跟你差不多,说起来我倒是很羡慕你双腿齐全。”
咬了咬牙,姚一落状若很不甘心的样子,继续道,“今儿我也不求别的,既然你都说了,那么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给你一次向你恩人报答的机会,很简单,以命抵命,对于一个习武的人来说,腿就好像一条命,我的腿没了,相当于我一条命没了,你既然什么事情都可以为你的恩人做,那么久以命抵命好了。在这里,把你的命了解了,我立马不计前嫌,跟杨大夫的事情也就算这么过去了。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她!”
听了姚一落的话,关挺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恩人是碰到一个完全不讲理的人,或许他的腿是恩人救治过能救过来,但关挺心中相信,如果不是自己恩人出手,这位三公子恐怕失去的不仅仅是一条腿。
医者遇到这样的无礼的病患,怕是最让人寒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