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吉的面上显然也有些挂不住,他脸红脖子粗地咳了咳,对着房内大吼道:“王妃驾到!你们怎生这么不讲规矩,在王妃面前吵嚷!小心我叫兵马司的人押你们去大牢,一人打上四十板子!”
里面的诸人仿佛是被掐住脖子,顿时没了声响。季岚熙只见到门口呼拉拉地拥上来十几位来,个个儿脸黑得如同煤球一般,身上还带着硫磺的烟气,挤在地上请安。
“来,小东儿。”袁吉这才觉得自己挣回来几分面子,故作严肃地咳嗽,好半天才笑着招呼跪在地上的其中一名青年道:“把你改过的手铳拿来给王妃瞧瞧。”
青年似是有些顾虑,磨蹭了一会儿,才低低地道一声“是”,便慢吞吞地走进屋内取出一个匣子来交于袁吉手上。
那盒子有成人两只手掌相对那样长,袁吉“吧嗒”一声打开扣锁,从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更小巧的手铳来。
他长出一口气,激动地道:“这便是根据王妃图纸所改的火绳手铳!火器局上下三十余人,不负王妃所托!不负大郑所托!”
周围的工匠们“轰”地炸开了锅,他们第一此见到这手铳图纸的时候纷纷称赞其精妙,甚至还有几位老师傅只是看到这图纸,便二话不说从老家赶到火器局,这居然是王妃转交给袁老师傅的?
没想到这盛京里的贵女不仅要学笔墨书法,连这下九流的东西都知道不成?还是说这位绛姑仙女异于常人,就爱玩这些火器火铳?
众人面面相觑,不禁底下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起来,
季岚熙接过那只手铳,用手把玩了一下,长睫掩下翻涌的情绪。
这只手铳有她的两只手掌大小,枪托由乌木制成,装放火药的火盘和枪身则由精钢打造,泛着金属冷厉的银光,在手铳尾部则托着一根长长的火绳。
手铳虽重,但比辽东卫所配备的手臂粗细的火铳轻了何止一个量级,完全可以随身携带。
诸工匠只见王妃取过手铳,那手铳在她细白的手掌中如同翻花蝴蝶般游走,转了好几个圈而不落,煞是潇洒好看。
最为关键的是季岚熙用手轻轻抚过冷硬的金属,这火绳手铳与赵衍带来的火铳原理并不相同,是后装火药。
赵衍带来的火铳在使用时需要由火枪手在前方用竹竿填入弹丸,再进行点火发射。这种装填方式极为繁琐,在对付女真骑兵时往往要摆开阵型,几排兵士轮流装填射击。
而火绳手铳最与之不同的便是能够后装弹药,只需扣动扳机使点燃的火绳落入火盘中便能发射。不仅方便省事,更是能在战场上节约大量时间,火绳火铳的外观和使用方法也与现代的枪支极为相似。
季岚熙用手掌比了比,火器局做的竟然比佛郎机的燧发枪还更要小巧精致一些。
“请王妃小心。”那名木讷青年袁东突然抬起头开口道,他抿了抿嘴,低头道:“这火绳枪火器局还未研制成功,尤其是火绳一处,点燃的速度并不稳定,若是伤了王妃便不好了。”
“你小子说甚么混话呢!”袁吉急道:“王妃可是火器的行家里手,不比你一个毛头小子懂得多!”他倒是忘了季岚熙的年龄比袁东还小呢。
“不过话说回来”袁吉此时也缓过神来了,也被徒弟的话吓出一身冷汗,连连道:“不成,不成,确实是还有些问题,王妃便不要使了。”
火绳燃烧的速度确实还是一个大问题,麻绳不禁烧,可能不到几分钟绳子就烧光了,这边的兵士还没点火呢,再者经常换火绳也是一个大问题。
最重要的是,要是不稳定的手铳把王妃伤到了,他有几十个头也不够砍的啊!
袁东垂手站在一旁,心都要揪成一团。
还有一点点只需要解决火绳的问题,找到一种燃烧时间长的材料,那么火绳手铳便能进入生产,未来必将成为对付女真的利器!
袁东紧紧地盯着季岚熙手里的铳,指甲缓缓地陷入肉里,他不知道这位王妃所谓何事,他只知道这是火器局的命,这也是大郑的命,在研制成功之前,谁也不能将它拿走!
诸位工匠早发觉袁东的脸色不对,袁东在他们之中年纪虽小,平时也不苟言笑,但心思确是最为活络通明的一个,他放在火绳手铳的心血是最多的,甚至日夜不寐,只为了火绳一件事。
因而众人都把对王妃熟稔使铳的惊讶抛之脑后,暗暗下定决心不能让王府把手铳取走。
季岚熙笑了笑:“袁师傅,火器局后山是否有靶场?”
袁吉一愣,王妃是要
“有倒是有,只是都是兵痞们平日里的去处”
季岚熙勾起嘴角,笑道:“不拘什么靶场,我观这把铳做的极好,今日也动了试试得心思。”
袁东心中一惊,刚要出言阻止,却被自己的师父拦下了,“成,王妃信咱们火器局,那是火器局的光彩,请王妃随我来。”
他艰难地张了张嘴,勉强把脱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只好随着季岚熙和诸人一起到靶场。
靶场内的兵士们早就得了消息,王妃临时观摩火器局时突然起了兴致,要试试火器局新做的那个什么火绳火铳,这火铳他们这些老兵油子都没用过哩!
尽管王妃出行,诸人回避。兵士们还是远远地围在靶场周围,派了几个眼神好的在前面打探,自己在原地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地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