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意把指头在小飞燕额上轻轻一戳,笑骂道,&ldo;小东西,你才哄客人呢。我叫你念信,和你说这是我的信了吗?这信是玉珠的,她本名就叫金珠,到了舒燕阁,妈妈说金珠太俗气,才改了一个艺名。&rdo;
小飞燕问,&ldo;她的信,她怎么自己不过来?&rdo;
写意叹道,&ldo;她那只耳朵,是越来越不成了,她现在也不出她的门,连客人都不见。姐妹里头,她也就只愿意见我,和我聊一两句。&rdo;
小飞燕问,&ldo;不能治吗?&ldo;
写意说,&ldo;妈妈也算对得起她,给她请了好几个大夫,连西洋大夫都请了一次,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rdo;
小飞燕问,&ldo;挨一个耳光,真的能把耳朵打聋吗?&rdo;
写意说,&ldo;你可不知道那些当兵的,手劲多大呢,一个巴掌别说打聋一只耳朵,要是他狠下心,连脖子都能打断。千刀万剐的广东军,个个都不得好死。&rdo;
小飞燕见她咒得咬牙切齿,显然是极恨的,这虽不牵涉到自己什么,但自己是认识广东军的人,无端地便感到面目无光,于是不愿往下提,只说,&ldo;我念信吧,你记好了,等下好去告诉玉珠。&rdo;
便将信慢慢读了一遍。
小飞燕把信笺折起来,放回信封,还给写意,又说,&ldo;她要是想给家里回信,你来告诉我大概是个什么意思,我帮她写。&rdo;
写意说,&ldo;怪不得,都说要当什么知识女青年呢,识字就是好,不像我们这样,空长个人样子,见到大字,就懵了神。我要是晚生几年,家里有几个钱,我也要到女学堂去读书,当个标标致致的女学生。&rdo;
小飞燕说,&ldo;你要识字,也不一定要去女学堂。我教你就好。&rdo;
写意问,&ldo;这样教,也能学会吗?&rdo;
小飞燕说,&ldo;那当然。我原本会的也不多,在白公馆时,宣副官给我买了《三字经》《增广贤文》,有空时就教我认几个,慢慢地,我就认识得多起来了。&rdo;
写意赞叹道,&ldo;你真是好福气,那宣副官又年轻又英俊又能干,不但救了你,还亲自教你认字。乖乖,都比得上戏文里才子佳人的戏了。可是你为什么又从白公馆里出来,不伺候他了呢?要是我,就是有人拿棍子打我,我也不走的。&rdo;
白雪岚处置小飞燕时,答应了宣怀风不为难她,所以叫她离开时,并没有宣扬。小飞燕到了舒燕阁投靠梨花,梨花也只以为她是不愿在公馆里当帮佣,虽然埋怨这妹妹不懂珍惜这样好的一份差事,但被小飞燕抱着胳膊撒了撒娇,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小飞燕听写意问及,脸上微微一红,嗫嚅道,&ldo;你没有在大公馆里帮过佣,哪里知道里面的事?其实宣副官人倒是很好,在他身上,我挑不出一点错来。不过那个白总长,就是个不三不四的坏人。就是因为他,我才辞工的。&rdo;
写意好奇起来,问,&ldo;我有好几个客人是官场上的,都说这白总长的精明能干,百年不一遇呢。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坏人?何况,坏人也就罢了,怎么还不三不四?难不成他对你不三不四?&rdo;
小飞燕大臊,把手绢掷在写意脸上,说,&ldo;你这什么话?你这什么话?&rdo;
正巧那头粉蝶的客人办完事走了,她过来找梨花玩,看见两人在闹,就问,&ldo;什么事这样高兴?&rdo;
写意转头笑道,&ldo;你来得正好,这小东西拿手绢扇我脸呢。就因为我发现了,原来她离开白公馆,是因为公馆的主人,那位白总长对她不三不四。可见这小东西,是个天生的小狐媚子,总长这样大的官,也被你勾了魂魄去。&rdo;
女子对这些新闻最感兴趣,粉蝶一听,也好奇起来,坐过去揉着小飞燕,&ldo;好哇,这样大的新闻,你怎么藏起来?听说那位白总长虽然年轻英俊又家财万贯,却是个不贪女色的人,连我们这舒燕阁,他就是来了,也只为了应酬,和那些老板们端端样子就走,从不留宿的。怎么你就入了他的眼?&rdo;
小飞燕叫道,&ldo;没有!没有!&rdo;
写意说,&ldo;粉蝶,你别信,她还想瞒呢。刚刚她还对我说,白总长是个不三不四的坏人,就是因为他,她才从白公馆里出来的。&rdo;
小飞燕被她们轮番打趣,闹得两颊绯红,只好求饶道,&ldo;好姐姐们,别再说了,根本没有的事,要是传出去,我拿什么脸见人?你们别再欺负我,我就把实话告诉你们。&rdo;
两人听她这话里,似乎藏着隐情,便不再玩笑,在她身边坐了,和她说,&ldo;现在我们不笑话你了,你快说实话。为什么白总长不三不四,你又为什么因为他要离开白公馆?别糊弄我们,不然,等梨花回来,我们可要向她好好说一番话,要她好好审一审你这个会撒谎的小东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