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他的父亲吗?按常理来说,这该是个简单的肯定回答。
他是谁?是云琮。他前半生的富贵荣华名利喜忧,皆是来自于他的父亲。他现在的康健身体灵活思维,也离不开那个凭一己之力在朝堂上闯出炙热之势的男人。但是,如果一定要让他回答这个问题的话,在微微的迷茫之后,这个明显浮于脑海的答案却是那么的简单。
&ldo;不爱。&rdo;他认真回答了宁初的这个问题,&ldo;虽然我会感激他。&rdo;
&ldo;我很爱我的父亲。&rdo;宁初并没有诧异于他的回答,而是继续了这个话题,&ldo;我相信你可以理解。&rdo;
叶原点了点头,这个小女孩和除他之外的亲近之人之间的关系与感情,他都觉得很好理解。
&ldo;同样的,我也能理解你和你父亲,以及你家人之间的情谊。&rdo;宁初十分认真地回答着,&ldo;所以,我不想回答这件事情。&rdo;
&ldo;宁初。&rdo;很快地,叶原似是想要打断她的话一般,迅速地接了上去,&ldo;我想你可能不知道,萧瑜绮的这根簪子,其实并不仅仅只是一根普通的簪子那样简单,不然我也不会特地选了它。&rdo;
&ldo;它很值钱吗?&rdo;宁初随口说着无关的话。
&ldo;它藏了一个秘密。&rdo;叶原无视了她的随意,&ldo;一个可能关系到太子身家荣辱的秘密。&rdo;
宁初沉默了一会,站起身来对叶原清浅地笑着,叶原被她的笑容晃得有些恍惚。她并没有恼怒,也没有惊慌,而是自信从容地对身边人说道:&ldo;叶子,有些事该说的时候我会说的,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我做的任何一件事,都与你毫无妨碍。&rdo;
说完这句话后,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眉头不确定地皱了起来,望向他的目光突然有些悲戚:&ldo;至少在你我相识之后,是这样。&rdo;
这样的话说起来很蠢,她却终究不得不让自己犯一次蠢。
叶原依旧不依不饶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不过一年多的光景,少女已与从前大不相同,举手投足之间尽态极妍,虽未见盛放,但青丝朱颜、明眸皓齿之间的单纯与可爱,足以叫人一见倾心。
片刻后,确定了自己没法再从这里得知些什么的叶原站起了身子,将那只雕琢精致的玉簪轻放在沉香桌子上,一步步朝阳光明媚的屋外走去。宁初未做挽留,也没有继续说些什么,甚至没有分半分心思给那只惹祸的簪子,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那个人离去。
&ldo;这是你,拒绝我的理由吗?&rdo;快走出门时,叶原轻飘的声音传了过来。
宁初突然间感觉有些心痛,她看着叶原微微侧过的脸庞,长发温顺地落在他的肩头,阳光下依稀可见淡淡的绒毛,从这个角度,她看不见他眼中的落寞。
&ldo;不是啊。&rdo;她用清越的语调回答着,像是以往的任何时候回答的那样。
又是一年的晚夏季节,有落叶从枝头离开,打着旋儿四处飘转,不知停留在哪里才好。宁初知道,她与叶原之间彼此互不拆穿的和谐关系,怕是快要走到尽头了。
顺昌十九年六月,朝中忽起了好几件官员贪污的大案。有年岁较长的官员觉得此事十分熟悉,略一皱眉便在恍惚间顿悟,这真是与顺昌十二年云枢云丞相处理的科场舞弊案十分相似啊。
后来云相勾结当初的三皇子宣和欲图谋反,这件事情的始末也起到了致命的效果。
科场,一直是考生与监考官员们一场智慧上道德上和心理上的巨大考验,也是最易出事和出头的地方。七年前的云枢不仅借着科举打击异己,更是从中培养起了一批自己的拥护者,从此走上结党营私的不归路。当然,他一开始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他只是输给了科场本身给他的考验。
没有人会想到七年后的今天,一直安静和平的科考过程中,那个一直随着朝廷的风向两头倒的吏部尚书何文昱,会突然呈上奏疏弹劾,严厉痛斥监考官员与作弊考生。
这让见惯了何尚书行事风格的众臣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更有一批人欢快地跳进了这阵漩涡,严斥考纪之不正。
在一股股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势力之中,梁帝作出了他近五年来最快的决定,涉事人等,重者全部处死,轻者流放九族,毫不姑息。
满朝大臣像是看了一场戏,但却又隐隐地觉得,这件事情可能只是个开始,而当它真正进入高潮之时,可能无一人能幸免。
&ldo;为什么突然这么大手笔地处理起了那些人?&rdo;
这日的太子刚刚下朝,未及更衣便直奔向了东宫府中最是幽静的所在,兰宇阁。
&ldo;太子哥哥你真搞笑,我一个深处东宫无权无势的小女子,能处理谁?&rdo;
宣奕来时,宁初正悠闲地侍弄着花草,她喜欢这样的生活,看上去简单又美好。如果不去深究那些花草的来历和效用的话。
&ldo;何文济,徐启达,张默凡,这些人,都是当时你有意埋下的种子,不是吗?&rdo;宣奕强忍住了心中的不满,一字一句问道。
&ldo;官员贪污太子哥哥不知道吗?&rdo;宁初笑着放下了手中的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摘下了一片花瓣,用不知名的药水缓慢浸泡了一边,又轻轻地放进了一旁的研钵里。
&ldo;孤只是觉得现在时候未到。&rdo;太子走了过去,拿起放了花瓣的研钵,慢慢研了起来,&ldo;孤最近有些猜不透你的心思。&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