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池觅打来的,问他什麽时候回家,他报了个大概的时间,青年却说要来接他。
&ldo;要接我可以。&rdo;凭昆然笑著靠在走廊贴了墙纸的墙上。
&ldo;嗯?&rdo;
&ldo;你开那台美洲豹过来。&rdo;
青年在那边沈默了一会儿,有些好笑地说:&ldo;你非得这样?&rdo;
&ldo;我要送出去的东西,哪有人敢还回来的,你不收,以後也不用来接我了。&rdo;凭昆然语气强硬,但是嘴角却控制不住的上扬,果然,池觅在电话那边轻笑了一下&ldo;行,到点了在门口等我。&rdo;
凭昆然心满意足地收了线,正打算往回走,一抬眼却看见温子舟站在一旁,似乎已经等了他一阵了。
&ldo;我来找你的。&rdo;对方坦白道,顿了顿,又说:&ldo;是他吗?&rdo;眼神示意了凭昆然还握在手里的手机。
凭昆然猜想温子舟大概早就知道他跟池觅是伴儿,便点了点头,随即惊觉,如果温子舟一早就了解有池觅这麽个人在的话,还来找自己表露复合的意愿,这种撬墙角的行为,实在不像温子舟做得出来的。
这麽想著,脸上难免露出狐疑的神色。
温子舟看凭昆然稍稍蹙起的眉,觉得心口一闷,绵软的悲哀情绪升起来。
他笑了笑,&ldo;我本来以为那个年轻人是你的床伴,所以没有顾忌太多,後来才知道你们感情稳定,这实在是……我实在是太冒失了,不好意思。&rdo;
当初那个哪怕柔弱清淡却在凭昆然面前从未低过头的人,这时候说出的这句&ldo;不好意思&rdo;,就像从不知哪个角落横戳过来的一根刺,让凭昆然既心疼,又莫名的地慌乱。
&ldo;别这样说。&rdo;凭昆然瞄了瞄自己的脚尖,&ldo;就算不谈感情了,以後也可以做朋友,那什麽,一直忘了跟你说,欢迎回来。&rdo;他抬头冲温子舟笑,尽可能地做到心无旁骛。
对面的青年却好像在这个笑容里晃了神,眼里露出再真切不过的爱意。
凭昆然移开了目光。
&ldo;刚才谢谢你替我解围。&rdo;温子舟常年柔和低哑的声音传来,凭昆然却觉得格外陌生,像空气变成异常的介质,那明明是他曾经爱到深处的嗓音,此时被两人之间短短两步的距离扭曲成了不可跨越的沟壑。
&ldo;这次你又变成我老板了。&rdo;温子舟强自调侃地笑笑,&ldo;我会好好干的。另外,真的很高兴能看到你过的不错,那个年轻人,看上去是个好人呢。&rdo;
凭昆然站在原地,觉得心底某种一直固守的东西在慢慢瓦解,伴随著温子舟稍显破碎的声音。
那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沈甸甸压来,但似乎就要如释重负地离开了。
&ldo;那我先回去接著吃了,&rdo;温子舟指指身後&ldo;我看你也吃不下,就先走吧,我跟他们说一声。&rdo;
&ldo;嗯,谢了。&rdo;凭昆然点点头。
青年转过身去,走出了凭昆然的视线。
这让他想起在咖啡馆的见面,温子舟问他&ldo;还有效么?&rdo;的时候,他并没有怔愣太久,那一瞬间除了想起那些跟温子舟一起生活的片段,他还想起了池觅,所以他给温子舟的答复是:&ldo;对不起,我没办法兑现了。&rdo;
那时候温子舟睁大了眼睛,谈不上惊讶的表情,只是眼泪立刻充溢上来,凭昆然几乎要伸手去搂他,但是下一秒青年克制住了情绪,抬手跟他说现在很乱,要先走,就起身匆匆离开了。
他总是给他背影,无论过去或者现在。
凭昆然知道温子舟其实是个挺胆小的人,虽然大部分时候他都挺直背脊,看上去像温和但不可侵犯的鹤。可越是铠甲沈重姿态凛然,包在内里的,越是柔软瑟缩的部分。
如果不是温子舟太胆小,执念里不能把真心交给曾经伤害过他的人,那麽他们会在一起的。
但那只是如果。
凭昆然低头看了眼时间,离和池觅约好的时间只差半刻锺了,便朝大门走去。
池觅提前出了门,从凭昆然的车库将那辆被罩上防尘套的美洲豹提出来,坐上驾驶座的时候又想起凭昆然在电话里明则要挟,其实就是耍赖的语气,不由笑起来。点火、挂档、踩下油门,当扶上方向盘的时候,机械极好的触感掌握在手心里,池觅也忍不住有些兴奋,脚下的油门有均衡的推力,被踩下去感受能具象为脑海中发动机被点燃,活塞运动激起火花的画面。
池觅在驶出别墅区後开始加速,凭昆然的房子在环境优美的郊外,通向城里的路面是新修的大道,夜间车少,他就稍微放开些飙。凭昆然不知道,其实这份礼物他送得实在对极了池觅的胃口,高中那会儿池觅心情不好的发泄方式就是飙车,一年两年,他也竟磨出了接近专业级别的车技,後来母亲担心,父亲也反对,便把这稍微能称得上爱好的活动丢了,说起来,他已经五年没飙过,都快忘了这种冲破空气,周身带风的感受。
这样不消半刻锺,就能到城里,再在交通拥堵的路上耽搁一小时,他也就能接到凭昆然了。
正当池觅心情轻松著,车开得越来越快,下一个弯道急速掠过後,远处的路中央却赫然出现两辆横挡著路的轿车。
哪怕池觅当即踩下刹车,眨眼间美洲豹却已经贴近了那两辆车,差一点就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