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悠悠响起了一阵锵然笛声。
像大雨骤降,千军驰骋,万马来奔,山岳皆伏。
一线的笛声,带来了如潮岁月。那不是笛,那是从笛管里挤出来的雷,蹦出来的石子,一音一色,都是兵马。
江上涛声如雷,远处山峦如怒,岸边月色凄清。
唐笑之几乎要倒卧在地,几乎要大喝一声:好‐‐好一个人心如海。
江上浮动的、前几日浅滩上寨民的尸身,如今水市边沉睡安眠的百姓。
一个是动之以情,一个是逼之以威。
那是唐家不得不心有余愧的情,也是唐家不得不引颈而受的威。
对付八荒的侠士,从来不需要什么过于聪明的路数,沈南风从来也不是一个聪明得过分的人,他只是无情。
唐笑之脸色白了一白,沈南风只是无情,可人生一世,最难无情。
人人都说,唐笑之看似多情,最是无情。可他看遍春花烂漫,风花雪月,把一切风物都揽在心间,只是不肯对人有一点儿余情。
可是沈南风呢,他眼中从没有多余的东西,哪怕对自己的命,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
站在高杆上的道士,衣袂翻飞成凉夜里的雾气,把眉目都模糊成清辉。
他拈了拈笛管,轰然的笛声飞逝在波涛里。他垂着眼,轻声说:&ldo;阁下,再不出来,我就要杀人了。&rdo;这话缓缓说完,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闭了闭眼,一头黑发散落在肩。
一片叫做寂寞的东西笼罩了他。
也笼罩了他周身的一片黑夜。
摇曳的树影里,走出来一片云。
唐青容怔了一怔,转瞬怒极,忽而无奈,又痛彻心扉。
沈南风踮了踮脚,从高杆上跃下,恭恭敬敬看着唐云。
唐云沉默了片刻,问道:&ldo;将军令既出,你们早知道了我的行踪,何必大费周章。&rdo;
那首被沈南风吹响的将军令,素来是他与暗探交接时候用的密令。
萧骁黑眉一轩,就要叫人围上去,沈南风慢条斯理看了他一眼,说,&ldo;萧挞坦。&rdo;
萧骁暴怒道:&ldo;沈南风,你当真以为我怕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