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两万多?到底多多少?&rdo;李靖皱着眉头问道。
苏烈脸上一红,硬着头皮禀道:&ldo;风雪实在太大,我们的斥候又不能靠近,未能确实祥知……&rdo;
李靖无奈地摆了摆手:&ldo;另外一条路呢?&rdo;
苏烈迟疑了一下道:&ldo;另外一条是小路,可直插帻口之北,只是需要穿越阴山之脊,人马本来便难以通行,现下大雪封山,走起来便更加困难了!&rdo;
李靖听毕,半晌方淡淡说道:&ldo;我们困难,突厥就不困难么?这条路既然在,我们便能过去……&rdo;
李世勣眼中闪过一丝讶色,语气平缓地开言问道:&ldo;大将军决意要用兵了?&rdo;
李靖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叹道:&ldo;我们拖不起呀!十几万大军,每多停一日便要消耗掉二十万斤粮食。中原刚刚从几十年一遇的大饥荒中患过一口起来,皇上此番是拿出了全天下的家底供我们扫北之用,从去年十一月至今,这仗打了将近四个月了,好不容易有今天这么一个局面。如今大雪封境,大军调度机动极为不便,将士们冻伤的好多,再这么不死不活地拖下去,真要把全军的士气拖没了,就不是我们饶不饶颉利的事情了。颉利若肯放我们平平安安返回中原,你我便要叫一声侥幸了!&rdo;
李世勣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ldo;药公,你要三思而行才好。皇上虽说一直未曾明敕我们罢兵,可是目下唐俭就在颉利牙帐之中,名为天使,实际上也可以视为人质。他是太上皇时的元老重臣,侍奉三朝之人,我们这边发兵倒不打紧,若是一个不慎伤了他的性命,这个责任,你我恐怕担待不起……&rdo;
李靖认认真真听完了他的话,叹了口气道:&ldo;懋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我如今身在前敌,敌情瞬息万变。我们虽说打散了颉利的指挥节度建制,但各处突厥游骑并未被彻底消灭,敌人主力尚在。颉利在这个时候讲和,摆明了是缓兵之计,这段日子仅我们截住的知会各部落族众归建的传令骑便有十几起,或许还有我们不曾截住的。颉利狡猾多智,不把他彻底打垮,他万万不会诚心归顺。我们若是拖延耽搁贻误了战机,不仅钦使性命不保,便是我们现下统帅的这十四万人马,能有一半活着回到长城以南便不错了!只要我们打垮了颉利,他求我们饶命还来不及,又怎肯残害唐大人性命?对这些化外蛮族,礼义廉耻不管用的,他们只相信实力,只要你有实力,他们便会跪在你的马前,认你为主人!&rdo;
苏烈抬起头想说话,嘴唇动了动,却又咽了回去。
李靖摆了摆手:&ldo;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不要欲言又止的!&rdo;
苏烈小声道:&ldo;话虽如此说,大将军,这毕竟太冒险了,突厥人凶狠狡诈,又历来顽劣。万一他们恼将起来,真的害了唐大人性命。纵使得胜回朝皇上不追究大将军的罪责,御史们却是万万不会放过大将军的!&rdo;
李靖沉思了一阵,冷然道:&ldo;唐大人的性命重要,全军十几万将士的性命更加重要。我是北征大军主帅,现在想的是此次扫北的整体胜负之事,万不能因为一个钦使便坐失战机。将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何况唐俭?我决定了,这个局面不能再拖下去,我们须即刻发兵直捣帻口。此事由我决断,令由我出,自然不要你们负责任,我是皇上任命的持节钺大总管,有便宜行事的权力!&rdo;
李世勣哈哈大笑道:&ldo;笑话,你李药师敢担责任,难道我徐懋功便是没有脊梁骨的软汉子么?既然你决定了,自然是我们两人一起下令,你若把我这个副帅撇在一旁,我可不依!&rdo;
李靖笑了笑,也不再多说,简要说道:&ldo;还是老章程,你带主力向大路佯攻,吸引颉利和突厥主力的注意力,我率一万精骑,带足二十天的口粮,由小路穿越阴山,直插帻口。&rdo;
&ldo;不行!&rdo;李世勣干脆利落地驳回道,&ldo;你是大军主帅,又是朝廷宰相,不能再涉险了!这一遭咱们换一换,我率军奔袭,你来率主力正面佯攻!&rdo;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道:&ldo;你今年已近花甲之年,我却刚刚四十冒头,无论怎么说,奔袭这种苦差事都应由我来才对!&rdo;
李靖板起面孔道:&ldo;懋功,不要再争了,冰天雪地大军远袭,主帅不在军中,将士们哪里来的士气?这是我的将令,不是和你商议!&rdo;
他冷冷扫视了一眼帐中的将军们,缓缓道:&ldo;此番是天下太平的最后一战,如若不胜,我李靖上辜圣上隆恩朝廷厚望,下负苍生托付将士期盼,自无面目再回中土。诸公用命,则此战便是我们晋侯封公的最后指望,诸公懈怠,这冰天雪地万里化外便是我们的埋骨之所……&rdo;
第八节
更新时间2007-01-2711:52:42字数5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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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贞观元年以来,朝廷先是应对突厥二十万大军的入寇,紧接着便遇到数十年不遇的大灾。到贞观四年初,三年多时间里大事层出不穷,几乎一件接着一件。再加上自贞观三年开始大规模对外用兵,内廷三省公务异常繁忙,而专责朝廷行政之权的尚书省更是头绪繁多。随着北面的军事行动态势逐渐明朗化,分管朝廷军务仓廪马政的蔡国公尚书右仆射杜如晦再也支撑不住,终于一病不起。杜如晦身子骨向来硬朗,一开始朝野上下均以为不过偶染小恙,不日将痊愈。然而太极宫尚药局的宫医奉皇帝敕命诊了两次脉之后,这位宰相疾将大惭的消息便在长安城内不径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