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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1页）

[架空历史]《玄武门（天下）》作者：克劳塞维茨【完结】

平日里繁花似锦车水马龙的棋盘大街上，此刻气氛肃杀冷峻，大小绅民无论贫富贵贱均战战兢兢闭门守望。整条街被身披黑甲乘骑俊骥的禁军武士封锁地严严实实，连只耗子都无处遁身。帝都长安承平日久，小民百姓康宁熙乐的日子过惯了，连好多老人儿都记不清已经有多少年未曾见过这等阵仗。久居长安的耄耋悬车犹自战战兢兢，就更不必说仰慕帝都文明繁茂远来定居的异国商使了。这一天，是大唐贞观十七年四月辰朔日。就在这一天，做了十七年皇太子的大唐储君李承乾在东宫居所被执，也就在这一天，大唐皇帝下敕，历数太子承乾十项大罪，废为庶人。

史青一家自开皇初年便迁来长安居住，已历经两朝风雨。史家在棋盘大街东侧开了一个绸缎庄。史青父母早亡，全仗祖父史全贵抚养成人。长安隆盛冠于天下，商贾往来络绎，更有许多外邦富户为睹上邦盛世风采慕名而来，因此祖孙俩营生虽乏善可陈，却也足保小康。

史青年方十六，好奇心盛求知欲烈，此刻正巴巴儿地把着门缝往外猛瞅。这后生边瞧边咂舌不已，喃喃自语道：&ldo;天塌了，天塌了，今儿个这是怎么了？&rdo;

一个面容清燿身材挺拔的华服老者，颈带长枷从对面的国公府中被一队禁军押了出来，昂然怒目步上囚车……

&ldo;孙儿，外面出什么事了？&rdo;眼神不太好的史全贵颤颤巍巍问道。

&ldo;出大事了，爷爷，官兵净街，还抓了人呢，好像……好像还是个大官呢……&rdo;史青语无伦次地答道。

&ldo;咳咳&rdo;史全贵咳了两声，慢悠悠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点了点头道：&ldo;那到当真是个稀罕事儿……十多年来，这还是头一回吧。自打你降生，这长安城里似乎还没闹过这么大动静呢……&rdo;

史青翻过身来看着史全贵问道：&ldo;听您老的意思，长安以前还出过这等样事？&rdo;

史全贵趋着眉头想了半晌：&ldo;说起来真是呢，上一次这么张皇，还是武德九年的事儿呢，转眼都快二十年了……&rdo;

&ldo;武德九年？爷爷，那是咋个回事？&rdo;史青的好奇心大炽。

史全贵略带嗔怪地看了孙儿一眼，慢吞吞说道：&ldo;那可说不得，官家听去了要杀头的……&rdo;

史青愕然……

……

在勋国公张亮缓步踱到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侯君集真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他虽落魄至此，在这老朋友面前却不肯失了尊严体面。拖着六十斤重的大枷勉力站了起来，淡淡问道：&ldo;你不是外放洛州做都督了么？&rdo;

张亮打量了一下独处木栅之内衣发凌乱的侯君集一眼，心中暗自钦佩，听他问话，淡淡一笑，应道：&ldo;皇上调我回京了，另有任用，大约是去刑部。&rdo;

侯君集目光一霍，笑道：&ldo;好，好，老朋友右迁，位列部院；老夫却全家被执，身陷囹圄。二者之间，莫非有所干系？&rdo;

张亮一晒：&ldo;既然还当我是老朋友，怎会说出此等言语？若非你存私意党附庶人承乾，以君集之功，又怎会落到此等田地？&rdo;

侯君集冷笑数声，悠悠长叹道：&ldo;拥立存废之功，功即是罪，罪即是功！武德九年的事，于今上乃不世之功，于先帝即为不赦之罪；今日之事，于主上乃不赦之罪，于废太子即为不世之功……这点内情，老朋友不会看不明白吧？&rdo;

张亮摇了摇头：&ldo;君集也不必哀怨，当年之事，天策府文武皆有拥立之功，若论居功莫大者，唯君集与无忌二人耳。然则主上最信任之人莫过君集，这一点连国舅爷尚不可比，以老兄之圣眷，若非你自外于今上，又有谁动得了你？&rdo;

侯君集转过头，死死盯着张亮的脸看，目光灼灼，看得张亮一阵心浮气躁，他语气平淡地说道：&ldo;天策諸将当中，若论亲厚，原无人比得我等三人。可是贞观以来，哪一个位份不是在我等之上？老朋友，凡是参与机密事者，不可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谁不明白这个道理，谁就要身首异处身败名裂，我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rdo;

张亮讪讪问道：&ldo;君集有什么腹内衷肠，不妨直言，我必会为老朋友代奏当今。&rdo;

侯君集微笑道：&ldo;勋国公，年初你奏我一本，把老夫的几句酒话奏给皇上，皇上为何当时没有处置我？你明白么？&rdo;

张亮老脸一红，呐呐言道：&ldo;主上宽宏，不以小过片语降罪朝臣……&rdo;

&ldo;扯淡……&rdo;侯君集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ldo;当今皇上何等英明神武，在位十七年，海内升平四夷宾服，贞观之治超迈古今垂风万代。我侯君集追随当今皇帝三十余年，何曾做过让主上猜忌之事？纵有微言，也是腹内难平之过。当今又岂能不知？&rdo;

他强压下胸中汹涌的忿闷抑郁之情，缓了口气道：&ldo;其实这里面的障眼法平常之极，临湖殿一役，你我都陷得太深了……长孙无忌是皇上骨肉至亲，当今对他的信任远远超过了房杜魏徵之流，只不过这一层情分暗藏在皇上任人唯贤从谏如流的圣君之道深处，谁也看不出来罢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