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她这样说,董思阮还是觉得局促,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去什么地方。目光越过温氏看向了姬无双,却见他朝她点了点头,说道:“娘说的没错!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这话说的董思阮直翻白眼,这是她要胡思乱想吗?谁叫你家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事儿?
不多时,那位李郎中便被第二次请了回来,他复而又详细询问了一遍董思阮的病情,细细诊了一番。期间他之前嘱人的药粥已然做好,被送了过来。
而这送药粥的不是别人,却是风谣跟雪朱二人。一进屋,雪朱手持推盘稳步而行,风谣却是三步并作两步一股脑儿直去了董思阮的床边。
董思阮自顾不暇,本没注意到旁的,见着她突然出现先是一吓,跟着才发现刚才念叨的两个人一起来了。
“你们来了!”这一刻,董思阮简直是热泪盈眶。终于可以,暂时的脱离孤军奋战的窘境了。
“小姐,你怎么样了?”风谣问。
董思阮努嘴浅浅摇头。
风谣还要开口说什么,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叫嚷着:“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
众人循声而望,就见这个奔进来的女孩儿,却是那个不怎么待见董思阮,曾经出言不逊的丫头。她似乎是跟在温氏身边的,什么时候居然跑出去了呢?
董思阮茫然而观,那丫头徒然窜出来,冒冒失失的左右看了看,才寻见老夫人温氏所在。然后忙的扑过去,整个人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一路跑着过来的。
菖蒲率先迎上,一边替她顺气,一边道:“别急,慢慢说。你这是打哪儿来?”
“清,清安堂!”
这个地名儿说出,董思阮这个外来人自然不知道那是哪儿,其他人却都清楚,那是老夫人平日诵经的地方。
温氏闻言蹙眉,疑道:“可是小柔她怎么了?”
“表小姐,表小姐她,”那丫头一着急嘴上直打磕巴,泪花儿也跟着在眼睛里打转儿,终于说出了最终讯息:“昏倒了!”
温氏闻此一言,道了一句:“什么?”身子一晃险险就要跌倒,幸是反应及时的菖蒲跟这小丫头给扶住了。
她稍稍站定,口里便急急喊道:“李郎中呢?李郎中呢?快叫他也过去瞧瞧。”
李郎中今天好忙!
董思阮瞧着这一幕,多少看明白了一点儿,然后问旁边风谣,说:“她们说的是温可柔吧?”
风谣点头:“就是!”
“姬无双不是叫她收拾东西走人吗?怎么在那个什么清安堂昏了?”
雪朱端着粥碗,蹲身在她面前一边小心的用勺子晾着热气,一边说:“小姐想想,那温可柔在这姬府里待得时间可不是一天两天。这几年下来,在这姬府上下那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主子,跟咱家云小姐一样一样的。莫说是叫她拾掇东西走人,我想着就上次出了那事儿,她受的处罚都不一定比云小姐要重上几分。”
“呃——”这究竟是自己把这古代宅子里的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还是把温可柔这个人想得太简单了呢?或者其实,两个都有。董思阮瞬间觉得自己弱爆了。
风谣对雪朱的话赞同连连,头点的跟捣蒜一样,说:“就是!就是!这一位狡猾透了,姓姬的叫琳琅带她回去收拾东西,然后去老夫人那里辞行。是!她去了,去的就是老夫人平日里诵经祈福的地方,清安堂。直接略过了收拾东西这一步,也压根没提辞行一事。”
说到这儿,风谣朝另一边的热闹处瞟了瞟,旋即冷笑,继续:“她多会做啊!比云小姐这个要去讨罚的跑的快多了,一口气直创清安堂,都没见着老夫人先就跪在那儿了,众人拉都拉不住,一下子惊动了老夫人。老夫人一出现,她那个泪如雨下,哭的那叫一个懊悔。满嘴的服错!自己怎么怎么对不起您这个表嫂,怎么对不起表哥,怎么对不起云小姐,怎么最最对不起宠爱她的姑姑。”
这个情形,画面感好强。董思阮脑补迅疾,立马浮现了那个在自己面前嚣张、不可一世的女子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想来她当时是真的伤心,只不过不为悔过,为的多半是姬无双要驱她。
“老夫人是个心软的人,加之本身对她这侄女又是惯多宠爱,瞧她哭至那般,哪有不心疼的?当下也是不停的抹泪,说不怪她、不怪她。”说着,风谣自觉的带入情感,不忿道,“小姐你听听,这说什么话?她都差点儿杀了您呢,哭一哭,就不怪她了?什么事儿啊?”
雪朱终于把药粥晾得差不多了,便舀了一勺用自己的唇试试的温度,递给了董思阮,说:“不烫了,小姐喝吧!”
董思阮面色为难,想起那会儿姬无双叫那李郎中加了药味,虽然饿得厉害,却不大愿意吃。她问:“药味重吗?会不会很苦?”
雪朱于是自将那一勺药粥吃了,才道:“不苦,却也不甜,有种枣香微甘滋味。小姐吃吗?”
董思阮见她如此动作,不自觉得叹了一声,问:“这一碗药粥是谁给你的?你也敢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吃上着一口,你难道不知道,这苑子里到处都是要小姐我的命的人吗?”
雪朱闻言,抿唇一笑:“如此才好,奴婢正好提小姐您试了毒呢。”
“浑话!我要你试毒?你的命也是命,难道比谁的低贱吗?”
“……”
董思阮伸手过去要接她手里的碗,雪朱微诧:“小姐干什么?”
“吃饭喽,我快饿死了。听你说不苦,我的胃就有点儿蠢蠢欲动,待会儿要再痉挛了我可受不住。”
“小姐不稍微等等看,我会不会不舒服吗?”
董思阮笑笑:“还真以为我拿你试毒呢?木事木事!我这本身就是将死之人,谁犯得着还来下毒?多此一举不说,末了还惹上一身骚。”
这话说的不错,现在的她几番折腾下来,在很多人的眼里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个一脚踏进了棺材里的死人了。纵然容不下她,却不再急于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