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慕清的眼睛,突然开口:&ldo;我不喜欢他做这个王,太累,我也累。&rdo;
&ldo;悠舒,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一切都是命,没有喜欢与不喜欢,纵然贵为王者,也只能接受命的安排。&rdo;慕清轻抚着我的鬓角,突然失笑:&ldo;他若不为王,你又能在他身边待这么久?想必是自及笄那日起,诗府的门槛便要被媒人踏破了……嘶……悠舒,你……你掐我……&rdo;皱着张脸,浑身颤抖,全无半点清俊风雅之姿。
我挑帘瞧了瞧,只答道:&ldo;到了。&rdo;心中却不住的打鼓,是啊,又一年过去了,也十七了,怕是再也留不住了。
临水楼的楼主有一怪癖,从不在午时一刻前开门,却无人敢置喙分毫,想必背后实力不俗,否则不会连这光禄大夫也恭候在外,我与慕清避开了姚司青的耳目,小心翼翼地进入茶楼。
进入后,一阵梅香扑鼻而来,清雅而不浓郁,这楼主当真是个风雅人,粗略一扫,果真是实力不俗啊。大堂正中所悬挂的南海玉帘,放眼三国王室都是少有,似是慕醉与慕清早有安排,已有侍者在前方引领着往三楼走去。
我斜眼一扫,却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闪入前方的……箫篁阁,倏地扯住引领的侍女,指着那阁子,皱眉道:&ldo;那是……&rdo;
&ldo;回姑娘的话,那是楼主的阁子,平日里没有他的允许,是不能随便进入的。&rdo;侍女笑着回答道。
我愣愣地放开手,只让人领着继续往前走,心里却不住地打鼓,卓暧与临水楼楼主有何关系?为何她会来临水楼?还是说,临水楼其实幕后的操控人是卓暧?一连串的疑问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过于专注的思考,不料却踩了裙摆,但幸是慕清扶了一把:&ldo;小心一些。&rdo;
&ldo;我没事,走吧。&rdo;话音刚落,便听到箫篁阁内传来一片凌乱的茶盏碎裂的声音,我皱了皱眉,只拉着慕清往前走,不想让卓暧知晓我与慕清来过这里。
待到了房间,我才松了一口气,看了看慕清,显然他的样子是也猜到了什么,只僵着脸:&ldo;不是说无他手诏,不得出宫么?卓暧以何缘由出宫?&rdo;
&ldo;慕清,我何能与她相比?那人恨不得倾世间的一切来弥补她,我长年养在宫中,锦衣玉食,珠翠环绕,他对我自是没有半分愧疚。她便不同了,想要出宫,只需道一句:&lso;宫中烦闷,出外散心&rso;即可,哪像我,还得去求求母后。&rdo;我瞥了慕清一眼,如此明显的差距看不出来么?
虽说实力不俗,但这茶沏的就很是没有水准了,比起慕清和妖轩的茶,那边差距大了。不过这满室的梅香倒是极合我的心意,只是不知宫里的梅何时才能绽放?
正思忖间,只听得隔壁的房间有声音传来,我是习武之人,岂能听不清这不真切的话语?至于慕清……我不知,是的,我看不透他,或者,我看得透,但那不是他。不过这谈话的内容,真是让人惊讶。
&ldo;大人,楼主已经说过,不会答应,您还是请回吧!&rdo;声音温润如水,想必这名女子地位不低,高到都可以见到临水楼楼主。
&ldo;珍娘,你便再请楼主出来谈一谈,可好?此事当真重要。&rdo;姚司青似乎是很着急,&ldo;我家主人说过,今日是最后期限,还请珍娘你再通传一声,可否?&rdo;
&ldo;大人,楼主决定的事,别人是改变不了的,唯一能变的您还寻不到,此事便作罢吧,大人您自便。&rdo;那名名唤珍娘的女子顿了顿,又笑道:&ldo;大人,恕珍娘多嘴一句,您还是劝您家主子放弃吧,那个人不是你们能动的起的。&rdo;
我蓦地攥紧了手中的绢纱,恍然觉得那个楼主有些似曾相识,午时一刻?那是我午睡的时间,不过……他是谁,查查不就知道了?
慕清看着我,半晌才道:&ldo;从姚司青这里,只能知道他背后的确有人。这临水楼,烈夙官场,都是深不可测的地方啊!&rdo;他似笑非笑的眸子明明灭灭,让人看不透:&ldo;你倒是好好想想,卓暧来此有何目的?若是他知晓心爱女子出入临水楼楼主的阁子,不知会作何感想,猜猜?&rdo;看来功力不浅啊。
第五四章寒水一瓶春数枝,清香不减小溪时
我撇了撇嘴,上次九紫英中毒危及性命,也没有责怪半句,最后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名宫人死在住所,恰好便是她负责了卓暧的沐浴用品。出入了那阁子,又如何?这天下之大,还有何处她去不得?&ldo;此事,先不要告诉他,说了他也不信,等有充分证据时,再说也不迟。&rdo;
慕清皱着眉头,显然是对我的话有些不满,&ldo;悠舒,你还是个应该享福的女子,让你一个人担着,太累了。这样什么都不说,他怎么会明白,你在他的背后都为他做了些什么?&rdo;
我叹了一口气,享福?离我多遥远啊,跟着慕醉,这一生便是腥风血雨,还哪里来的岁月静好?他的霸业,太需要鲜血的浇筑了。&ldo;明白了又待如何?他‐‐注定了不属于我。今日出来也够久了,走吧。&rdo;
慕清应了下来,拂拂袖子,往外走去。随着慕清出了房间,却在不经意间看见姚司青从房中出来。这情况,唔,似乎是有些不妙啊。
&ldo;下官道是谁,原来是公主与侯爷在此,是下官的不是,未能招待好公主与侯爷。&rdo;脸上瞬间展开的笑容,掩去了眉间的忧愁之色,似乎适才那个苦苦哀求珍娘的那个人不是他,身为下属,未能办好主子交代的任务,这日子怕是不好过呐。
&ldo;原来是姚大人,本侯倒是不希望你知道我们在此处。&rdo;慕清含笑而立,一身儒雅之气,当年的先王也是这般,慕清当真是承袭了先王的风姿呢。&ldo;此事让本侯大扫颜面,还望姚大人莫要告诉王兄哪!&rdo;
&ldo;难道大王不知道公主与侯爷到此?&rdo;圆滑的问句,看似高明,也不过是暴露了他急切的心思,试探着慕醉是否知晓他日日出入临水楼的举动。
&ldo;本侯对公主向来有仰慕之意,今日一诉,却遭了拒绝。此等无颜之事,岂能让大王知晓?&rdo;慕清看了一眼一旁静默不言的我,&ldo;当真是本侯唐突了。&rdo;至于唐突的是诉请,还是此刻的胡编乱造,知晓的人,自然知晓。
&ldo;无妨,时辰不早了。本公主要回宫了,还得劳烦侯爷。&rdo;话完,便不待他二人答话,举步向外走去,不料慕清与姚司青仍在原地畅谈。我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他才对着姚司青微微一笑,赶了过来。
待出了临水楼,我才略松了一口气,双方力量悬殊,那姚司青只怕是深藏不露,现在的我自然是对付不了。不过,慕清……罢了,他也不想惹出什么事来。
&ldo;本公主还有事,便不劳烦侯爷相送了。&rdo;顿了顿又道:&ldo;临水楼,派个人守着。&rdo;见慕清点头,才覆着面纱离去。空气中还隐隐约约传来主仆二人的对话:
&ldo;侯爷,公主怎么说走就走,要不,我们派个人跟着?&rdo;
&ldo;如果你不怕死,那你便去吧。总之,本侯不去。&rdo;伴有隐隐的浅笑声。
行至一安静的街巷,因这一带只出售文人墨客那些珍藏至宝,相较而言,安静得多,静静地看着梧桐扇坊的门匾,才觉得这是一处极好的地方,料谁也想不到,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影阁,竟是在这么一处优雅的地方。
&ldo;哎,姑娘面生哪,小店的扇子是应有尽有,什么撒扇、纸扇、繖扇、掐扇、摺迭扇、摺叠扇、聚头扇、聚骨扇、櫂子扇、旋风扇,当然也有那五大名扇,不知姑娘要哪种?&rdo;掌柜的见我进门,迅速地上前迎来推荐。
&ldo;抱歉了,本姑娘不瞧扇子,&rdo;手下抚着精致的团扇,轻柔的扇面如若水波。梧桐扇坊所卖之物,必掷千金方可得,&ldo;要瞧人。&rdo;声音不高不低,只够二人听得到。
&ldo;既然姑娘坚持,那小人引姑娘前去一观。&rdo;掌柜的将我带进后院,伸手便要抹下脸上的面具。
&ldo;别了,本尊只过来一会儿,你待会儿还得再来一次,麻烦。&rdo;弄影这容易地越来越能够以假乱真了。我心血来潮,举步往湖边走去,刚下过雪的小路,经太阳照射,有些泥泞。弄影小心地拨开旁逸斜出的梅枝,但我抬头看看前方愈发难走的路,只道:&ldo;回吧。&rdo;
弄影虽未露真面目,但那一身难得的气质摆在那里,奉茶的侍女难免脸红心跳,险些将茶水洒了出来。
&ldo;事情查得如何?&rdo;先前在侯府尝过了慕清的手艺,倒是觉得扇坊里侍女泡茶的手艺也不赖,总是能让人心情舒畅,润喉润肺的。
&ldo;如阁主所料,卓暧年幼时在南疆长大,与当地族长的关系颇为密切,精通巫蛊之术与傀儡控制术。只是……恕属下无能,未能潜入族长之宅获得更多的消息。&rdo;弄影倏地下跪,倒惊得我手抖了一下。那颀长的身躯恭敬地跪在面前,显示出的是无尽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