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羊粉就是土豆粉,性质和粉条一样,只是样子不同。它是火锅的专供,宽宽扁扁厚厚的,在火锅里煮个开后又艮又肉头,口感很好,价格也便宜,所以几乎桌桌都点。一般的火锅店肥羊粉上盘时都是一包就是一盘,也就是饭店里的专用名词一卖。但《火热人家》上肥羊粉要提前两个小时开包泡在水里,上盘时一抓就得,就是所谓的抓码。抓码和扒肥羊粉不一样,是需要熟练的。原来抓肥羊粉的人是徐翠萍,她嘴上麻利,干活也很麻利。过去她切午餐肉,后来江宏晟来了,她把相对累些的切午餐肉活计甩给了他,正好扒肥羊粉没人,自己专干起了扒肥羊粉。虽然接手时间不长,但因她的手灵巧,十分的准。一把一盘,不多不少,正正好好。一个塑料桶,半个小时就完活,然后或是去帮别人,或是站在别人旁边唠闲磕。有那好信的,曾经偷偷把她抓过的肥羊粉倒在电子秤上称,竟然每盘都一样。因为这个手艺,瞿老太还在今年半年总结时发了她五百元的奖金。雪儿妈来扒肥羊粉后,就没有她的灵性,抓码也就出现了问题。码不是大就是小。前台上盘的服务员是看惯了正常码,抓的码大了或是不够她们都会喊一嗓子‘肥羊粉不对’,不往托盘里装,站在塑料桶边等着。这样,雪儿妈就要拿了填上点或是减去些。她是生手,做这些肯定慢。又有人在一边大眼瞪小眼的盯着她的双手,她这时不但手不好使,脑子也一片空白。手忙脚乱的雪儿妈,大大影响了上桌的速度。林店长在大厅里催菜,厨房里的服务员干答应不出来,客人又嘴急,拿着筷子敲着桌子,像开庆祝会,弄得火锅店一片狼藉。雪儿妈觉得还不如刷碗好,不想干了。这天,就想找林店长说这事。见林店长没在前厅,就去了店长办公室。走廊里很静,店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好像有人在说话。如若是过去,雪儿妈是万万不敢过去的。但现在雪儿妈不惧了。什么呀,不就是个火锅店吗?将来雪儿提了食堂主任,就是国家干部了,你们更没法比了!如果她成了江少的媳妇呢?雪儿妈就在这种洋洋自得的心情下往前走着。这时,就听见了店长室里传出的说话声。
开始时,好像是耳语,说什么还听不大清楚。走着走着,话语声就清晰了起来,传到了她的耳鼓里。
“店长,你可真是好脾气,对那个老妖婆子那么好!”
是迎宾员高薇的声音。
老妖婆,这是说的谁呀?
“好脾气?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林店长脾气好?那是不得已。一个穿草鞋的脚,突然间穿上了皮鞋,怎么办?难道还让她走在野地里趟草稞子吗?”
“那也不能就那么轻易的就让她走地板啊!”
“那是暂时的。你没看见吗,她已经干不下去了。”
“是呀。那个肥羊粉已经把她臊了。以为女儿带了个金戒指饭店就成她的了。那天还管上了吃午餐肉。吃午餐肉又怎么了?伙食饭不好时,拿出一箱来打开。
切吧切吧上桌,每人夹上几筷子是常有的事。过去她比谁都能抢。今天倒来管大伙了!”
“没事,她蹦蹬不了几天。有一天火锅店黄了,她哭都哭不上遛。”
“火锅店真的要黄?”
“难说。”
“怎么知道的?”
“我告诉你。”声音越来越小。“你可千万不要对别人讲------。”
一点也听不见了。这时的雪儿妈想起了公园里那个大师的话。这时的雪儿妈,犹如一个大棒砸在了头上,满身都麻木了。
这时有个人救了雪儿妈。他就是陈闯,陈大厨。
在雪儿妈的眼里,陈大厨是最不好相处,也是最不好伺候的。这一点,在劳务市场她就领教了。这个条件,那个限制。几乎对她讲了七八项。到了饭店后也是他最挑剔。她来得晚了点,他批评她,锅刷得不干净,他让她返工,有时还让她用开水烫,说不烫会有油残留。真是难伺候。
听到了林店长和迎宾员高薇的谈话后,心情沮丧的雪儿妈像个落汤鸡,哆哆嗦嗦的来到后灶门外,一屁股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
北方的八月末九月初,阵雨的季节。瓢泼大雨刚过,天上就晴朗起来,阳光把水气变成了雾气,在高楼之间游荡。楼和楼之间狭窄的空间变得格外焖热。雪儿妈觉得喉咙里像着了火,闷得她喘不过气来,不断的用手向后拢着自己蓬乱的头发,并痛苦的吞咽着唾沫。这时有一杯水就好了,最好是农村的刚从井里打上来的井拔凉水。
“大婶,喝点吧。”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雪儿妈被惊着了,吓得赶快用手支着水泥地要站起来。因为起的突然,差点跌倒。一双手扶住了她。她向那人感激的望去:是熬料的陈闯师傅。他因为扶起雪儿妈,手里的茶水泼了自己一身。
“你慢点。”陈师傅说。“别动,在这里等我一会。”
说着,他跑了出去。一会儿,手里拿来了一瓶冰镇的矿泉水。
陈师傅将矿泉水递给雪儿妈:“喝吧。”
雪儿妈一把拧开螺旋盖,咕咚咕咚的将水喝下。
市政府,副市长丁克办公室,他在翻看一摞文件,手蓦然停了下来,这是一份简报。他迅速而又神经质的将那行标题浏览了一遍:“有群众反映七里屯方向有人倒腾死猪。”他赶快向下看去。还好,没有很具体的线索,只是一个举报电话。看看下面,市府已有多部门和几个领导看过了,他也找了个位置,写上了一个“阅”字,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下班,回到家里,脱下外衣,就拿了手机挂电话。
“喂,是我。你那边怎么还有那些东西呀?”
听出了对方的不高兴:“什么我这边?收不收我能控制得了吗?依着我,早就该收手了。”
“老马。他在哪?让他接电话。”
“他,下午就去洗浴找小姐了。”
“这个混蛋!”
丁克又拨了一个号,手机显示“老马”两字。传来“电话已停机”几个字,丁克气急败坏地将手机扔到沙发上。想了一会,又拨了一个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