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大街上,两人并肩而行。
李柳轻声道:“陈先生,黄采会带你去往渡口,可以直接到达太徽剑宗周边的宦游渡,下了船,离着太徽剑宗便只有几步路了。率先造访太徽剑宗的问剑之人,是浮萍剑湖郦采,这种事情,就是北俱芦洲的老规矩,陈先生不用多想什么。”
说到这里,李柳笑道:“忘记陈先生最重规矩了。”
陈平安摇头道:“但是对于合情合理的规矩,理解得还是太少太浅,远远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礼。”
李柳对此不予置评。
主要还是不愿指手画脚。
李柳问道:“陈先生难道就不向往纯粹、绝对的自由?”
陈平安笑道:“其实也会羡慕那种无拘无束,但是我一直觉得,没有足够认知作为支撑的那种绝对自由,既不牢固,也是灾殃。”
两人走过大街拐角处,前方不远处,便站着施展了障眼法的狮子峰老元婴山主。
李柳将挽在手中的包裹摘下,陈平安就也已经摘下竹箱。
李柳本来想着让他站着便是,她来打开竹箱,此刻李柳递去包裹,笑道:“陈先生怕人误会?其实街坊邻居已经很误会了。”
陈平安将包裹放入竹箱,重新背在身后,笑着没说话。
最后李柳以心声告之,“青冥天下有座玄都观,是道家剑仙一脉的祖庭,观主名为孙怀中,为人坦荡,有江湖气。”
陈平安答道:“感谢李姑娘赠我一颗定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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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黄采的亲自陪同下,陈平安与这位狮子峰山主一路闲聊,然后道别,最终乘坐一艘雕梁画栋如阁楼的仙家渡船,去往宦游渡,人不少,其中不少都是奔着太徽剑宗去的,正在渡船上议论纷纷,很正常,既然那位北俱芦洲的陆地蛟龙,已经出关破境,紧接着就会是三场惊世骇俗的剑仙问剑,分别是女子剑仙郦采,董铸,与那位北地剑仙第一人白裳!
除此之外,都会聊到狮子峰的那场金色云海与武运甘霖。
都在猜测是狮子峰处心积虑隐藏了一位纯粹武夫,还是某位过路客人。
陈平安去了屋子,打开竹箱,准备取出三件法袍,收入咫尺物,但是打开包裹的时候,却发现里边除了柳婶婶准备的各色吃食、特产,还有一枚翠绿欲滴的精致玉牌,被李柳施展了山水禁制,故而灵气不彰显,陈平安才没有事先察觉,陈平安叹了口气,蹭吃蹭喝蹭拳不说,还蹭了这么珍重的一件回礼,哪有自己这么当客人的。
玉牌铭文为“老蛟定风波”。
与法袍都收了起来,陈平安开始继续炼化三处关键窍穴的灵气。
一路无事。
到了那座离着太徽剑宗不过三百里距离的宦游渡。
陈平安发现人满为患,果然都是赶来凑热闹的修道之人。
在渡船进入太徽剑宗地界后,陈平安便飞剑传讯齐景龙。
在渡船这边,没见到齐景龙,陈平安只看到了那个割鹿山出身的少年,白首。
白首飞奔过来,在人流之中如游鱼穿梭,见着了陈平安就咧嘴大笑,伸出大拇指。
陈平安疑惑道:“什么时候让你这么乐呵?”
白首哈哈大笑道:“姓陈的,你是不是认识一个云上城叫徐杏酒的人?”
陈平安笑了起来,“认识。”
白首捧腹大笑,“好家伙,姓刘的如今可风光,一天到晚都要招呼登山的客人,一开始听说那徐杏酒,投了拜山帖子,自称与‘陈先生’认识,姓刘的硬是推掉了好些应酬,下山去见了他,我也跟着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家伙也学你背着大竹箱,客套寒暄过后,便来了一句,‘晚辈听说刘先生喜欢饮酒,便自作主张,带了些云上城自己酿造的酒水。’”
白首说到这里,已经笑出了眼泪,“你是不知道姓刘的,那会儿脸上是啥个表情,上茅厕没带厕纸的那种!”
陈平安哀叹一声,“这个徐杏酒,听风就是雨,肯定误会我的意思了,误会了。”
白首高高举起双手,重重握拳,使劲摇晃,“姓陈的,佩服佩服!”
陈平安小声问道:“你师父这会儿很忙?都忙到了没办法来这边迎接我,于是就派遣你这么个小喽啰来凑数?”
白首呲牙咧嘴道:“姓陈的,你才小喽啰!老子如今在太徽剑宗,那是人见人夸的天纵奇才,姓刘的每天都要偷偷烧高香,庆贺自己收了我这么个好弟子。”
陈平安笑着揉了揉少年的脑袋。
白首竟是没躲过,怒道:“别没大没小啊!姓陈的,我是卖你一个天大面子,你我才能够兄弟相称,你再得寸进尺,就自个儿去太徽剑宗,我不稀罕给你带路。”
到了太徽剑宗的山门那边,齐景龙板着脸站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