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朕曾听闻你还有一个兄长,他现在何处?”
江鸣雪抬起头,觉得是燕晗明知故问了。她对上天子有些关切和试探的眼睛,燕晗的眉眼在灯火的映衬下难得有些温暖,似乎是在期待她的坦诚。
“已经死了。”
江鸣雪觉得这倒不算是说谎,她向来温柔多情的眼神此刻却变得有些冰冷,神色也笼罩着一层不算厚重的哀伤:“兄长命途多舛,被我牵累,受了许多不公的屈辱……”
“他质□□洁,多年前服毒自尽了。”
她的目光渐渐回笼,注视着燕晗晦涩的眼神,心中有些憎恨那双美丽的眼睛:“陛下,下官今日还能清晰地记得,兄长在我怀里变得越来越苍白,越来越冰冷,散尽最后一丝温度与血色,变成一具了无生机的尸身。”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
燕晗错愕地愣了愣,眼眶微红,却不敢看她:“不是……”
“不是你牵累的。”
他并没有体会过手足亲情,却常常体会仇恨。所以他只能猜测唐明月在她心中的分量,却能切实感受到她彻骨的憎恨。他没想到江鸣雪会这样恨他,一时有些无措。
燕晗很想辩白些什么,一张口却还是想先宽慰她。
片刻间,他更确信,不论如何,他都不能与前世的自己沾染上任何关系。
江鸣雪看着燕晗,眼中只剩下了揣度与思索,趁着燕晗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她面色平静道:“陛下,您相信轮回之说吗?”
“您觉得,人应当有前世今生吗?”
她仔细端详着燕晗的脸。
似乎是她问得突然,燕晗的神色一时有些无措,那双平静惯了的眼睛轻颤了颤,却很快又复归宁静,像是深邃静谧的夜色,定定注视着她。
“怎么,你觉得你与朕是今生重逢……”
帝王嘴角掠过一丝略带戏谑的笑意:“应有前缘当续吗?”
“江女官不想为官,想为后?”
江鸣雪一愣,没有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只是从他的神色来看,她倒一时看不出有什么虚假的地方,只觉得燕晗似乎比从前更自负了。
她很快磕了一个响头:“下官不敢。”
“微末之身,蒲柳之质,不敢肖想皇后之位,更无颜面对天下万民。但请陛下,放过……”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燕晗的神色变得有些黯淡,只是良久以后,她依旧听见有些平淡的一句:“转世轮回,无稽之谈,朕不信。”
“你也不必思索这种虚无之事。”
江鸣雪闻言抬眼,心中虽然还有燕晗是重生之人的疑虑,却到底打消了许多,甚至在怀疑是自己错怪了他。
两世人生中,未必事事一致,人性莫测,细微之处都可能引来无数变化,更不必说本就让人难以捉摸的帝王了。
她暗自有些庆幸,好在今生面对的不是从前的燕晗,她亦不必直面那种刻骨的憎恨与疼痛。
服侍完笔墨,江鸣雪又在承天殿用了些点心,而后离开此处,消失在了轻和的月色中,承天殿又复归以往的沉寂。
待她走后,燕晗终于缓缓闭上眼,苦涩地笑了笑。
今日他认清了很残忍的两件事:其一,她大约永远不会原谅前世的他……
其二,即便今生他行迹昭然无暇,她也不愿当他的皇后。
他原以为,只要百般善待唐明月,总能得到江鸣雪的宽宥,没想到却引得她的疑心。所谓“弄巧成拙”,大约就是这样的情境。
燕晗不由地握紧了拳,这是他第一次干出这种蠢事。
……
当院子里洒满了秋阳的时候,江鸣雪还没有起身,只是有些神智朦胧地在床上躺着。
一睁眼,她看见阿槿像从前一样,端着粥进来,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淌在她的脸上,热粥冒出腾腾的香气,将眼前的场景衬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