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的那一番话,没有打破沈青岩的那懵懂朦胧的情怀,反而使他的思路更加清晰了。
那就是,无论他是想当兵、考大学、出海打鱼,现在他说了都不算,他妈说了才算。
如果再想长远一点,想到以后娶媳妇的事,那他妈说了也不定算,还得人家女方家说了算,还得看女方家认不认可他这个人。
比如榨油厂那个肖厂长,他就想娶陆春归吧,可人家陆春归没看上他啊。
他想自己说了算,一定得有实力才行。
这实力,他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怎么样才有实力,可最起码,这吃穿住行,不能靠别人吧!哪怕是亲妈,也不行。
首先就从家里的生意开始,出海打鱼这件事,以前沈青岩只守着沈母的规矩,按照沈母的吩咐来做,绝不创新,也不搞什么变动,就一直沿着老路走下去。
沈母说多少钱一斤卖掉,他就绝不会提价。
沈母说今天往西边去打鱼,他也不会反对。
尽管有时候沈青岩觉得母亲的话也不一定对,比如有时候天气不好,鱼特别少,别人的船卖鱼都提高了价格,而他家的却按照原价不变。
这样的结果好像是赢得了口碑,可是口碑有啥用呢,他家是在做生意,又不是在做慈善。
一向,沈青岩不想忤母亲的意思,因为他知道,母亲一个人把他带大,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一个妇人,还挣下了这份家业,成为村里数一数二有钱的家庭,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就想做个乖儿子,必要的时候做个撑起天的男人。
可是到目前为止,母亲一直都很厉害,好像没有给他撑起天来的机会。
沈青岩坚持要去镇上,沈母也没有再反对。她也就是心疼儿子,不过想想,儿子到镇上转一转,就当散散心,或许还好一点。
让沈青岩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在码头看到了他一直想看到的陆春归。
他看到陆春归的时候,她正和陆春喜从一艘船上爬下来,刚到岸上,神色间有些不甘心。
船上的一个黑皮肤青年男子冲着陆春归喊道,“哎!妹子,我也想你,可是这虾,又卖不上价钱,不值得跑一趟,你要的又少,都不够柴油钱啊。”
“那我们去哪里能买到这些虾?”陆春归道,“对你来说是不多,但对我来说还是多啊,大哥你能给个主意吗?”
那青年摇了摇头,看到沈青岩,便冲着他喊道,“哎!青岩来了!”
巧得很,这艘船正是沈家的船。
沈青岩虽然是老板家的独子,但这时候的人们还不时兴老板的称呼,因青岩年纪小,船工对青岩是直呼其名,就像是喊自己家的弟弟一般。
沈青岩冲他点点头,然后问陆春归,“你要虾?很多?多少?”
那青年忙道,“她要的不多,可都是要的小虾,咱们这大船去捉小虾,还只捉那么一点点,这可不合适。妹子,你还是去找只小船,平时那些小虾,就是小船捉的,我们这种大船可不捉小虾。”
陆春归点头,又摇头,“其实也不多,就是有人跟我订购了些白糕、虾饼做酒席,要的还挺多,人家开了三十桌,每桌都要三十个虾饼,问我做不做得来。做饼是没问题,可是这虾……这平时集市上卖的虾有时有,有时没有的,跟碰运气一样,我就想得找艘船,能捉到虾,才敢把这酒席接下来。”
“那就是你还没有找到船?”
“嗯,原来是我找错了,我应该去找小船。”陆春归准备走,却被沈青岩叫住了,“什么时候的酒席,我们的船,捉大鱼都能让捉,捉小虾更是小事一桩,你告诉我哪天去捉就行。”
那船工一听,想说什么,可看看沈青岩认真地盯着少女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算了,这些事,他又管不着,沈三娘的船,沈三娘的儿子来做主,好坏也用不着他担责,又不是他的船,他操心啥够不够油钱呢?
看沈青岩那神色,恨不得就帮忙捉了虾白送,哪里会在意一点船在海上航行的柴油钱呢?
“这……这合适吗?他不是说,捉小虾得小船吗?”陆春归迟疑了下,她是想赚那笔酒席钱,但也不是非赚不可,按那船工的意思,大船捉小虾,那是亏本生意。
她总不能亏空了沈青岩的钱包,然后填了自己的腰包。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沈青岩转身盯着船工,“大牛哥,你是有点死脑筋吧,大船专程去捉小虾当然不合适,但是我们捉大鱼时,顺便捉点小虾,那是不抓白不抓,一点也不会多耗柴油,反而是充分利用柴油。大牛哥,你说是不是?”
那名唤大牛哥的船工低头苦笑,只好当了现成的死脑筋。
早知道这姑娘跟沈青岩交好,他就不会多话了!
“那这样真是太好了!”沈青岩既然这么说,那陆春归也不客气了,尤其是当沈青岩说到捉大鱼时,她脑中灵光一闪,差点要兴奋得跳起来。
好人有好报,沈青岩愿意开着大船去帮她捉小虾,那肯定也会捕获到大鱼的——很多、很多、很多的大鱼。
陆春归当即告知了时间,就是这个礼拜五,“出海的时候,可一定得带上我去,我还没有坐过船呢!”
只要她跟着去,沈家的大船肯定能捉到大鱼!没准还是大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