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春归这话说得十分无理,然而陆春归此时已忘记她自己就是陆春归,纯粹以一个外人的角度来看这件事,陆家人这么做事,确实有一点那么欠妥。
陆报国脸上青筋爆起,双拳紧握,脸色十分难看,可想到那笔两百多块的债务,终于还是忍住了没说话,任由陆春归在那里旁若无人地评判着,直把陆家人上上下下都喷了个一文不值。
陆海田终于忍不住了,“这还不都是你自己整出来的,你要是同意嫁给那个陈大海,那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你也不用欠债,还能过上好日子。”
陆春归也不生气,她把他们骂了一顿,心里舒服多了,这家人办的这些事都不叫事,她骂一顿,终于觉得为这身体的原主出了一口气,“你们说的是真是假,我根本就不知道。我从树上摔下来,摔坏了脑子,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我是觉得这件事情不合常理,我阿爸不是只有我一个亲人,为什么料理他的后事,只有我一个人来承担?所以,我有理由怀疑,这笔债务是不是你们捏造出来蒙我的。”
陆报国的脸都黑了,他忍了半天就忍来了这句话?
陆报国不由得咬牙切齿,陆春归这个丫头也太狡猾了,连这样的诡计都想得出,“那你的意思是,这笔账你打算赖掉不认?我看你根本就是装的,根本就没有摔坏脑子,你就是想把这笔账给赖在我们的头上是吧?”
陆海田也跟着说道,“这笔账可是你自找的,没有人逼你借钱。”
“没有人逼我借钱,但所有人都逼着我出嫁。你们那么想嫁陈大海,为什么不自己嫁?那时逼着一个小姑娘出嫁,现在又要逼着我认下这笔我压根都不知情的账。”陆春归也不会让他们那么轻易得逞。为了装失忆,她从树上摔下来,摔得屁股生疼,应该得到一点补偿,算是收利息吧,不能什么责任都来由自己扛,那叫做傻瓜。
这个年头,捡一车柴才买得几毛一块钱,挣个两百块钱容易吗?
“春归,这件事情是真是假,我们没有必要骗你,你出去一问就知道。”陆报国哼了一声,“你总不会认为,我伙同全村人一起来骗你吧?”
陆春归点了点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相信你们。但是,你们这样做确实不太厚道,把所有的债务都往我一个孩子身上压,那你们大人是做什么吃的?”
一家人沉默无话。一直没有吭过声的陆二婶私下里觉得,她忍着不出声,那是最明智的,陆春归舌灿莲花颠倒是非的能力,她已经见识到了。
陆春归话音一转,“不过,要我认下这笔账也不是不可以。既然阿爸的后事是我料理的,钱是我借的,我来还也没有关系。但是,你们既然跟我分得这么清楚,那我话可要说在前头,我以后要是赚了钱,那也是我自己的,到时候别来跟我说什么我是出陆家的女儿,这钱能有你一份。阿公,阿妈,还有大姐、妹妹和弟弟,你们要是认同这个理儿,那这笑账我就认了。”
陆阿公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就依你。”
陆二婶也同意,“我没意见。”
陆海田也没有什么可讲的,她才不觉得陆春归能挣什么钱呢,只要陆春归别装失忆,非要把这笔账给赖到陆其他人身上就好。
大人们都同意了,陆春喜这些根本没有反对的份,他们压根就没有发言权,只不过是旁听的而已。
“口说无凭,立字为证。”陆春归说,“就请那个沈青岩和村长来作证。”
陆春归想请沈青岩,是因为现在她现在都不知道这副身体的原主是不是识字的。
摔下树来,摔得忘记了以前的事情,还能勉强说得过去;要是因为摔到树下,还由文盲变成了识文断字的人,那可就会引起人们的怀疑了。
陆春归也不怕别人怀疑她不是陆春归,她的身体确实是原本的陆春归无疑,只不过是灵魂记忆换了而已。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种家事,怎么还要请外人?”陆报国一开始是反对的,还请村长来,这不是让他丢脸吗?
“阿公,你要是请不动他们两个,那我就不认这笔账。这钱,我死活不还,那最后不还是得你还吗?阿公你最好还是好好考虑一下。”陆春归也不急,她相信陆阿公比她急得多。
饭都没吃,就急着在这里召开家庭会议,可见陆阿公有多担心她把那笔债务扔下不管。
陆报国权衡利弊,无奈,只能亲自去请村长,让陆海田去请沈青岩。
沈青岩很快就到了。
陆报国请村长很是费了一番劲,他刚从陆春归那里吃瘪回家,说什么也不想再见到陆春归这个人,丢脸!
可真正原因他又不可能告诉陆报国,因此陆报国三请四请,终于把邱海生给请到了陆家。
看见又是沈青岩,村长就眼皮一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是村长,是村里德高望重的人,签字画押时请他来做个证人是可以的;可是沈青岩算啥?他竟然也来做证明,那不是说他和自己的地位是一样的
邱海生的这些小心思,可没人看出来。
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即将拟定的合约书上。
陆春归口述内容,让沈青岩来书写。写完了,陆春喜抢先拿过去看,陆春归这才知道陆春喜原来是识字的。
陆阿公不识字,陆春喜把合约书给念了一遍,大意就是从某年某月某日起,陆春归借了xx元用于办丧事,这笔钱由她自行偿还,而陆阿公、陆二婶等陆家人,不负责这笔债务;而陆春归以后挣来的钱,除出偿还债务以外,如果有剩余,那都是她自己个人的钱,其他陆家人不得未经她的许可,就把她的钱占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