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春燕听到自己干的是最轻的活,自然没有意见。陆二婶三个女儿,她是最小的,理应受到照顾嘛。
陆鑫还没睡着,窝在陆二婶怀中说道,“阿妈,别忘了叫二姐给我采果子吃。”
海岛的树林子里多有灌木,生长着各种各样的野果。对这时候乡下的孩子来说,那些野果就是极美的美食,可比王母娘娘的玉蟠桃。
陆二婶抚了抚儿子的头,含笑道,“全家人就你最贪吃!你放心吧,有你大姐盯着呢,不会忘记给你采果子的。春喜,你都记住了吧,捡好了柴,还得让春归多采些果子回来。”
陆春喜连声应下,陆鑫犹自不放心,又叫陆春燕可别趁他不在偷吃了他的份。
陆春燕烦不胜烦,“我咋就偷吃你的份了,你都不去采果子,我可是去了的,我也采了果子的,我吃的都是我自己的份。”
这下子陆鑫不高兴了,哭闹起来,不依不饶,非得让陆春燕答应一个果子都不能吃。陆二婶训斥道,“好了,鑫儿还小,你没事逗他干什么?明天的果子你们一个都不能偷吃,全部带回来给鑫儿。要是让我知道你们背地里偷吃了,回来有你们的好看!”
陆春燕不服气,可一想阿妈一向最护着弟弟,她闹也没用,还平白惹得阿妈生气。惹得阿妈生气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见二姐都被阿妈安排最苦最累的活吗?
那她又何必跟阿妈对着干呢,反正她在外头偷不偷吃,只要大姐二姐不说,不,只要她背着大姐二姐悄悄地吃,又有谁能知道呢?
陆春燕是个精明通透的,立即答应了绝不偷吃一个果子,陆鑫让她再三保证,最后才消停下来,沉沉睡去。
陆春归躺在小瓦房的硬木床上,听到大堂屋隐约传来的哭声,暗自皱眉,她这个弟弟实在是个没规矩的,在灵堂上都念叨着要吃冰棍,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看样子没有十岁也有八岁了,还这么不懂事,不用说肯定是被陆二婶娇惯成这样的。
不过也不奇怪,琼岛民众一向重男轻女,陆二婶接连生了三个女儿才得了个儿子,自然把他当成宝贝疙瘩,不知不觉就养歪了。不用说,陆二婶是准备把她们这三个女儿陪养成扶弟魔了。
陆春归冷哼了一声,谁爱当扶弟魔谁当去,她可不做樊胜美,千辛万苦挣来的钱全都给娘家啃个精光。她以后是要想法子挣钱,但是陆二婶也别指望在她身上吃血喝肉。
许是换了副年轻身体的缘故,特别容易入睡,远处时不时传来一声犬吠,四处都漆黑的,没有一点灯光。
宁静的乡村夜晚让人困意重重,陆春归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陆二婶正在外头疯狂地拍着门,“快起床,你个懒猪,太阳都要晒屁股了!”
陆春归十分不悦,一大早哪个疯婆子跑来骂人?懒猪,谁懒了?
视线触及缕空窗台外透进来的一点天光,还有屋内破旧不堪的陈设,陆春归呆了一呆,这才想到自己身处何处,她不再是风烛残年的老太太,而是成了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这种感觉让陆春归心情十分好,重新拥有一个年轻健康的身体实在是太好了,看在这副身体的份上,她就不计较陆二婶的无礼了。
陆春归爬起来,轻松愉快地推开木门,陆二婶正骂骂咧咧,触及那脸上淡淡的愉悦笑容,突然间心里打了个突,不敢再当面骂她懒猪了,只催促她快点动手出发。
陆春归抬头看了看天色,天只不过蒙蒙亮,一轮淡淡的弯月还挂在天空,时不时地不知从哪儿传来一两声鸡鸣。
早点去也好。
陆春归感觉自己全身有使不完的劲,可能是昨晚睡得太舒坦了,虽然只是一张破硬床,可一觉睡得极沉极香,醒来就觉得耳聪目鸣,正要去探索世界一番。
去捡柴挑柴,自然得备些工具。
陆春喜、陆春燕都已经挑选好了合用的扁担、绳子,陆春喜手里还挂着一个军用水壶,里面装的是水。陆春归在堂屋门后,也拿了扁担、绳子,看到旁边还有一把长长的大砍刀,便也顺手拎上了。
陆二婶见状,本想喝止,念头转了转,却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下去了。
看把她能的,就让她带上砍刀去吧。别闯祸就行,闯了祸也把指望她这个当阿妈的来擦屁股,反正她陆春归不是厉害得很吗,既然能料理丧事,自然也能应对一把大砍刀有可能带来的那些破事吧。
去捡柴是体力活,又要捡又要挑的,除了水,也得先吃早饭,储存点体力好干活。早餐是地瓜和酸瓜汤。一日三餐都是这个,陆春归已经感觉不到美味了,只觉得有些烧心。
地瓜这类淀粉食物吃多了,特别容易出现这个现象。地瓜少量吃点味道还是不错的,可长期把地瓜当主食,大量食用,会串上胃病的。陆春归默默把地瓜咽下去,想着自己的赚钱计划还是快点执行。
想到这个,陆春归都想双手合十了,老天爷没把她给弄到挣工分、割尾巴的年代,八十年代已经开始改革开放,别说养个鸡、开垦点自留地了,她就是做生意低买高卖、做点零食糕点,都不会被说举报是投机倒把得受处罚。
姐妹几个吃了饭,便朝着目的地出发。
大安村是个依山傍海的小村庄,背靠大山,三面临海,长长的海岸线上种满了木麻黄树。木麻黄树是海防林的极佳树种,可以耐碱盐,在海滩上生长。在最靠海的沙滩上种满了木麻黄树,再往村子里的方向,树的种类慢慢多了起来,椰子树、苦楝树、尤加利树的身影开始出现,偶尔也能看到一两株芒果树、腰果树、菠萝蜜树等热带果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