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上杭州一战大捷,挫了日本人的嚣张气焰,又极大的长了中国人的威风,不仅是江浙一带,全国大大小小的报纸都争相报道着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在铺天盖地的战况分析和表彰颂扬中**队的文章中,作为总司令的瞿世峥自然是少不了外界蜂拥的关注,就连不同党-派那位笔锋素来锐如刀刃的周先生,都在报上表了文章,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誉。
他原本就是声名显赫,现在又打了胜仗,更有于人殊荣如南京蒋委员长亲自来电表彰之事,一时间大大小小的边角料都挖了出来,竟是连当时婚礼的盛况又成了大街小巷津津乐道的谈资。
风头正盛的时候,一直对外号称是南下颐养寓居上海的前北洋政府总理段骐却是在全国行量最大的报上表了声明,将外孙瞿世峥正式列入段家的族谱,视为亲孙。
为着生恩,瞿姓不变,但是从此跟瞿家是再无干系。
早在“南孟北瞿”的名号响起来的时候,全国就没几个人不知道这位瞿少帅是段骐带在身边一手教养起来的了,因此,这份迟来的正式声明,倒也是无可厚非。
再说了,段骐现在虽是旧名在外,但早已是隐退了,手上连点实权都没有,他把瞿世峥收作段家人,只能算得上是家事。因此,南京方面倒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军-政-党三界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消息到了茂城,却是一下炸翻了天。
瞿家在茂城耀武扬威这么些年,靠的是什么?茂城虽是个小地方,可是常言道天高皇帝远,一个市长便能是这全城百姓的天,而穷山远水,向来富贵权势当道。
茂城虽是没有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可三五乡绅、镇长之流是多如牛毛,若不是有瞿世峥的大名压着,单单凭着一个在镇政-府上当秘书的瞿家老大,瞿家一个一穷二白的旧家庭,哪儿能让所有人都忌惮三分?
人的名树的影,瞿世峥虽是自打八岁离家就再也没有回茂城,可是却仍能让人由于他的地位和身份,而高看瞿家一眼,尊称瞿氏一声“老夫人”。
只是这些人人都看的通透的道理,瞿氏先前却是很不以为然。
一个在瞿家伺候了多年的老下人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时候,她险些把药碗都给打翻了。
“你说什么?那个白眼狼,瞿家生了他,他就这样不知道报答?”瞿氏气的一双手直抖:“要是没有经融,这个世上能有他个小-逼-崽子?!”
若是先前瞿氏还能硬着骨头,一股气的以为瞿家所有的地位荣耀都是她在城里念书的小孙子带来的,那自打从监狱里出来,她是彻彻底底的明白了瞿世峥这个大名意味着什么。
人老了便不中用了,先前被那个小兵推搡了一下,她竟是骨折了,进去以后,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反而还要天天被刑讯逼供,她迅的只剩了一把骨头。
直到后来她在认罪书上画了押,狱警才消停的把她关押了起来,却是把她跟一些穷凶极恶的人关在一起,她担惊受怕,强撑着一口气想着出来见小孙子,这才硬生生的撑了好几个月下来。
狱警也嫌她一个老人麻烦,但是谁都不敢放人,行刑上也不敢对她有丝毫的放水,人可是市长亲自带来的,又是伤了瞿夫人,听市长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个祖母瞿将军是不打算认了的,因此他们自然也不会对她客气。
瞿氏在狱里头就落下了病根子,原本双腿就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她一进大门就看到了日思夜念的小孙子正呆呆的站在院里头,欢喜之下竟是跑着跌倒了。
瞿家人都是一惊,赶紧请了医生来看,茂城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中医把脉之后摇了摇头,只说了五个字,怕是要瘫了。
瞿世嵘有些不耐烦,甩袖就走了。
还是瞿家老大留下来好生安慰了自个儿母亲,才急急忙忙的又上班去了。
瞿氏不管对段瑜和瞿世峥两个人怎么不待见,对瞿世嵘可是掏心掏肺的好,恨不能把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来,可是一听说自己要瘫了,他连一句好话都没有,直接甩脸色就走了,说是不寒心,那是不可能的。
瞿氏坐在床上捶着自己的腿就开始抹眼泪,悔的却不是孙子的态度,而是自己不中用给孙子添麻烦。
芷兰不知道瞿氏想什么,只以为她是因为瞿世嵘不管不问的冷漠伤心,便上前去劝。
“奶奶,您也别伤心,世嵘哥哥刚从战场上回来,那是个什么地方啊,他许是受了刺激,他们一帮人就只有世嵘哥哥一个人回来了,他心里头肯定伤心难过,等他过了这一阵,一定会跟以前一样孝顺您的。”
芷兰这话一下就说到了瞿氏的心坎里去,她劳碌了大半辈子,不就是指望着老来能享含饴弄孙之乐吗?
她左右是已经要瘫了,不能再给世嵘添些糟心事了。这么想着,瞿氏竟是打了下人去边郊驻军地的瞿公馆,要求瞿世峥尽孝,把她接到公馆里头去养伤。
驻军司令部那是什么地方,岂是平常百姓想进就能进的?
因此瞿氏派去的人,压根连瞿公馆的影子都没见到,在百米开外就被哨兵拦了下来。
瞿世峥那头这样的态度,才是叫瞿氏心里头有些真正的慌了。
眼下又得知了这样的消息,不生气才怪。
“快扶我起来,我要亲自去找那个白眼狼讨一个说法!”
瞿氏不耐烦的推翻了下人手上的药,药汁溅了她满身都是,却是没能坐起来,她张嘴就对下人破口大骂:“你是死人啊,没看见我要起来吗?过来扶着我!”
在外头听了许久的芷兰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跺了跺脚,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奶奶,段老先生的声明已经了,这一回世峥哥哥或许是有什么苦衷,他毕竟是跟在外祖那头长大的,您这样冲过去,伤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好,要教世嵘哥哥心疼了。”
她拍着瞿氏的背给她顺气,道:“不如我替您去吧。”
“瞿家的事,你掺进来像个什么样子!扶我起来,不争馒头争口气,我非要自己去问问这个不肖子孙不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