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典礼,高中成人礼,他在绘画比赛上拿奖的纪念合照,几张歪歪扭扭写着“江逢”两个字的满分试卷,好多好多充满年代感的小玩意……落在保险柜最角落的还有几颗红色包装的糖。是林夜被下药后,他打了江柯买烟时顺带在便利店挑的用来哄林夜的糖。他不在乎的东西,被人视若珍宝,保存了很多年。原来这就是没有别人,只有他。原来他以为孑然一身的这些年,林夜都陪着他。原来他不是没人喜欢的孩子,他是被林夜放在心上好多年的宝贝。林夜的每句宝贝都不是在开玩笑。林夜说的话从来都真情实感。江逢不记得他是怎么将保险箱恢复原样,又是怎么开车回到医院。他的意识真正回到身体里的时刻,是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的那刻。医生取下口罩,面色复杂,“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他的脑部受到剧烈撞击,如果半个月之内醒不过来,家属做好他变成植物人的准备吧。”也许命运就是这么爱捉弄人。刚赶来的薛云烁听见消息,腿软到站不稳。何屿攥紧的手机落在布满血脚印的地板上。林母的哭声从手机里传出来。江逢看着医生的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病人醒来的几率很大。是在安慰他们吧。江逢浑浑噩噩过了几天。他申请了陪护,在林夜的病床旁边又支起了一张小床。困了就上去躺一会儿。每次不到半小时,他总会突然醒过来。他一睁眼就能看见林夜安静的睡颜。林夜还插着氧气瓶,连在他身上的各种仪器都工作着,会发出规律的滴滴声。林夜的心电图很平稳。江逢每天都会告诉自己很多次。林夜只是睡着了,他会醒过来的。林夜还没听见他的道歉。林母和林父也从国外飞了回来。林母住在隔壁病房,她年纪大了,情绪一激动就容易出事,何屿分了很多心在她身上。林氏集团也因为林夜的意外,内部势力蠢蠢欲动。林父不得不临时挑起担子,稳住各大股东。但谁都知道,林夜一天不醒,林氏就一天不稳。薛云烁每天都往医院跑,会絮絮叨叨跟林夜说一会儿话。他和何屿都把江逢当成透明人。江逢挺知足的。只要没有人反对他照顾林夜就好。一周后。医生将林夜身上连着的仪器去掉大半。他们说林夜恢复得很好,醒来的概率在上升。江逢凭借着这点儿微薄的希望,熬过了一天又一天。这天的天气很好,江逢帮林夜剃了新长出来的胡茬,他把窗帘拉开,让阳光能够照进来。江逢牵了一会儿林夜的手,弯腰在他的脸侧落下一吻,“我出去一会儿,就一小会儿,等我回来。”他给林夜掖好被子,在门口遇见了林母。林母对他的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温和。她抱着他瘦削的身体,叮嘱他照顾林夜的同时也要照顾好自己,不管结果是什么,林夜都希望他好好的。江逢应了声好。他其实听见了。林母在和林父商量,如果等到了最坏的结果,他们不会让林夜耽误他。江逢不觉得是耽误。林夜说过的,他们不能离婚,他们要在一起。他说:“妈,我不会走的。”林母的身体一僵,抱着他哭出声来,“好孩子,好孩子……”江逢和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轻声安慰她。林母的情绪过了许久才稳定下来。“小逢,云烁和何屿他们也不是怪你,他们只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我知道。”林母握住江逢的手,柔声道:“你不知道,孩子。”“你在怪自己,对吗?”江逢垂下眼皮,说:“是我的错。”“不是你的错。”林母从包里拿出手帕,递给江逢,“事故的原因是货车司机疲劳驾驶,是那天的雨很大,是林夜运气不好走了那条路。小逢,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江逢摇着头,手背上多了几滴透明的泪滴,他很久没说过话,这么多天都只会沉默地坐在林夜床边。他的声音又沙又哑:“妈,你们怪我吧。是我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如果不是我,林夜不会出事。”“我不怪你,爸爸也不怪你。林夜更不会怪你。”林母抱住他,“小逢,这场车祸,林夜避不开的。他只要走了那条路,就避不开。天灾人祸,没有人可以预料。小逢,跟你没关系。傻孩子,别把错误都往自己身上揽。”林母说:“照顾好自己,至少林夜醒过来看见你,会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