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文手上没控制好力度,盖头被他抓出了褶皱,他平铺在桌上,一边用手将其弄平,一边生气灵薇对卫阿嫱这般好,她却连求一下自己的夫君救她出来都不肯。
他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卫阿嫱?若不是为了她,你也不会被抢入夏府,你可知,你那好妹妹,根本不愿过来救你。”
灵薇收回看向窗外的眼,脸上浮起淡淡的微笑,笃定道:“阿嫱不会的,她肯定是在外面想怎么救我出府呢,她一定会来找我的。”
安思文倏地站起,他胸膛起伏,显然是被灵薇气到了。
“灵薇,不要事事都为他人考虑,你也想一想自己,”他不敢将话说的太重,小心道,“你真给夏康之当妾,这辈子都毁了,不要管我,也不要理会卫阿嫱,你只管自己逃出去。”
“那你便不应该入夏府替代我,”灵薇坐在床榻上,根本没有要换上婢女衣裳的意思,“我能逃去哪呢,让我嫁给夏康之是最好的选择,再说,我也不在乎。”
她轻声呢喃:“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时间快要来不及了,安思文走到床边,拿起衣裳,“你若不穿,那我就要帮你穿了。”
“你才不会,”灵薇眼里光暗相接,有破釜沉舟之凝重,而后看着他笑了,将被绑着的手放在他身前,“帮我解开吧,我穿。”
安思文背后身去,便是连铜镜都避过了,只听身后换衣声簌簌,灵薇道:“好了,转过来吧。”
他回头,她正衣衫半褪背对着他,露出白皙肩头,他不禁后退一步,别过脸,“你这是做什么?”
瞥过铜镜,发现他根本没有看向她,她轻轻道:“你转过来,看着我。”
安思文耳朵都红了,连余光都不敢看向她,思维已经发散到,难道她想在夏康之娶她之前,先将自己交给,交给……
不可能,自己已经过来替换她了,他道:“你先把衣裳穿上。”
她维持着这个动作根本没动,只是问他:“你可知扬州瘦马?”
他不知何意,还是顺着道:“曾听好友谈论过,有所耳闻。”
只要是男子,都逃不过谈论女子的一幕,扬州瘦马久负盛名,有去扬州者,愿花千金只为买其一夜,可见风气。
她继续道:“扬州瘦马里最出名的是一对姐妹,姐姐清丽脱俗,妹妹娇艳如花,被养在扬州知府府里,是只有高官才能赏玩的存在,姐妹两人不甘以此为生,计划逃跑,可却被人告发,惨遭毒打。”
“安思文,你转过来。”
安思文僵硬着脖子转了过来,眼眸缩紧,只见她手轻轻拂过长发,将遮盖后背的发移至耳畔,滑过肩头,本应细腻的肌肤上,纵横交错着一道道鞭痕,看着分外恐怖。
“这是当时被毒打留下的疤痕,阿嫱曾说要为我寻祛疤的药,我没让,身上有这些疤痕,我才会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我被阿嫱带着逃出来了,再不是瘦马。”
她尖尖的下巴上悬挂着泪滴,哑声道:“你如今可知我是何人了?你之前问我为何给你赎身,这便是理由,你不愿在泥沼,我便拉你一把。我不傻的,总觉得夏员外能找上阿嫱和我,也与你分不开干系,既然你是我引到阿嫱面前的,我自然是要承担起责任。”
说到这,她死死咬住唇,而后才松开贝齿,唇上被她咬出了一小块白,她道:“我本是瘦马,不是良家女子,给夏员外做妾与他周旋,不是难事,你不必为我做这些,你走吧。”
身后久久没有声音,她眼里一层又一层叠加着泪水。
而后她察觉安思文动了,心里一紧,冰凉的手指碰到她的衣领,滑过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为她将衣裳提了上去,又轻轻将她的发盖住后背,仔细整理了一番。
他在她身后道:“我只知我看到的灵薇,心地善良,不会嫌弃病人穷困,不会因病人呕吐而蹙过一分眉头,亦不会觉得他人脏污,愿意做别人不做之事,我从没遇见过你这种,一心为他人着想之人。”
“会让我自惭形秽,觉得自己工于心计。”
“你很好,便是瘦马又如何,所以这次让我补偿你,保护你可好,换上婢女的衣服,听我的,不要理府中一会儿发生的事,带着我给你准备的钱,离开这,别再回来。”
铜镜忠实的照映出一切,温暖的烛光晕染着两人,好似安思文将灵薇抱在怀中安慰。
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这温馨中又蔓延着情愫的氛围,房门被拍的作响,管家的声音急切,“卫姑娘,快出来,府上来了锦衣卫,老爷让你赶紧出去作陪。”
锦衣卫?
管家催的急,灵薇只好穿上婢女服,扶着头戴盖头的安思文,跟在管家身后,匆匆往前厅赶去。
天色渐渐昏暗,管家又着急带灵薇走,根本没来得及注意安思文身高比他都高。
一抹红在这灰暗时刻,简直就如朝阳般耀眼,夏康之人都快急的跳起来,亲自跑过去,拉着安思文的手来到崔言钰和卫阿嫱面前,一把扯下他的盖头,对两人笑着说:“这就是我新纳的小妾,两位老爷,快看看,是不是天姿国色,今晚上让她好好服侍你们两位”
夏康之动作太快,灵薇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才赶到,上来就紧张地握住安思文的手,而后看向两位脸生的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