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日后,她就被安置在府中下人所住的院子里,跟着一群侍女姐姐做些缝补浆洗的活。她初来乍到的,年纪又小,又有人知道她是得罪了九爷被贬的,便有人欺负她,甚至有人冷嘲热讽。
譬如这一日,她正在那里费劲地浆洗着一个棉被套,就听到旁边一起浆洗衣服的几个姑娘在那里说说笑笑,还时不时有人探头探脑地冲她看过来。
“这就是九爷厨房里新来的厨娘了。听说直接被九爷扔出来了呢。”
“听说她做的菜合了九爷口味,九爷赏识她抬举她,让她在身边伺候,谁知道她竟是个不识抬举的,说了一些傻话惹怒了九爷,如今被扔出来了。”
“听说现在九爷下了令,说这疯疯癫癫的丫头,厨房也不让她进了。”
“还有啊,厨房的韩大白何小起都被她连累了,因为她,挨了三十大板子呢。”
一时之间,仿佛她的事情已经被所有人都知道了,周围的侍女们对她排挤嘲讽。她要洗衣服的时候,大家全都躲开了,她要取点皂角,也被人为难挖苦。
甚至就连吃饭的时候,同样去取饭,厨房前来送饭的完全不认识的大叔,都冷哼了一声。
她不免疑惑,挑眉问那大叔:“请问大叔,我是哪里让大叔不喜?”
大叔瞪了他一眼:“大白哥哥是俺恩人!你可是害苦了他!”
却原来是为韩大白打抱不平。
因为这大叔,阿砚到底是没领到稀粥,捧着一个冷硬的面疙瘩在那里啃,一边啃一边想着,该寻个时候去看看韩大白和何小起。
不管怎么说,韩大白这个人对她还不错,也确实是自己的到来连累了他打板子。
谁知道正想着,旁边一个小姑娘忽然跑过来了。那个小姑娘穿着白底绡花衫子,头上梳着一对小抓髻,看着模样倒是俊俏得很。
小姑娘盯着她,掐着腰气势嚣张地问:“你,你是叫顾阿砚吗?”
阿砚慢腾腾地摇头。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啊,你不是?”
阿砚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面疙瘩后,这才道:“我叫顾砚,亲近的人就叫我阿砚,可是你不能直接叫我顾阿砚啊,没这叫法。”
小姑娘听了顿时眼睛都竖起来了,鼻子气得一翘一翘的:“你你你,你以为你是谁,竟然还敢和我耍这种花腔!”
说完,她抬起脚来,就直接踢向了阿砚。
她穿得是香云红鹿皮靴,如果这样被踢上,那还了得,阿砚自然不能让她踢中。当下暗地里施展了下往世的身法,不着痕迹地躲闪开了。
小姑娘没想到明明这小丫头就在她脚底下,怎么就踢不中呢,她羞恼成怒,也是不死心,直接跑过来,像踩蚂蚁一般地踩阿砚,口里还叫道:
“我就不信猜不中你!”
阿砚见她这样着急,知道今日若是躲闪下去必然不能善了,便暗地里用腿一勾,顿时这位小姑娘趴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啃屎。
“哇——”杀猪一般的声音响起。
“顾阿砚,你竟然敢打我!”这位小姑娘也是搞不清楚状况的,就胡乱赖,谁知道歪打正着。
她气得一挥手,指着周围看热闹的丫鬟们道:“你们,你们,都还不过来帮我!”
一时周围的丫鬟们面面相觑,可是小姑娘越发颐指气使了,大家并不敢不听的样子,纷纷围上来,有的甚至拿着一根棍子,就这么将阿砚团团围在中间。
小姑娘望着地上的阿砚,鼻子里发出鄙夷的哼声:“知道我是谁吗,我踢你,那是给你面子,你竟然还敢躲!”
阿砚仰脸看着这一圈围过来要帮小姑娘的丫鬟,终于问道:“那么请问,你是谁啊?”
小姑娘骄傲地仰起脸,大声宣告:“你记住了,我姓柴!你们这些人,统统归我爹管。至于我呢,他们都叫我一声柴大姑娘!”
阿砚明白了:“原来你是柴大管家的女儿啊!”
小姑娘居高临下地看着阿砚;“是啊,怎么,怕了吧?”
阿砚低头,用手掐了掐地上的土,这才抬起头,诚恳地道:“柴大姑娘,我自然是怕您的,也并不敢得罪您。不过您为什么要踩我呢,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我甚至见都没见过柴大姑娘你呢!”
小姑娘从鼻子里发出哼声:“你害的我小起哥哥被打了板子,你难道不该打!”
阿砚望着这个鼻孔朝天的小姑娘,她到底骨子里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柴大姑娘喜欢何小起。知道何小起因为自己受了连累,特意跑过来替何小起出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