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除夕,因为小寒的到来,一贯冷清的总督府里,忽然仿佛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与愉快。过年之事,自然是崔妈妈操持。除夕这一日,总督府各处早已是张灯结彩,红彤彤的对联早已贴好,造型别致的灯笼高高挂起,厨房里正在准备着晚宴,仆人们早已收到风声说崔妈妈准备着要发大红包,个个都笑容满面、脚步轻快。
小厨房外头,守着阿旋。盛和光自午后午睡起来,就入了厨房,倒腾许久,终于是把那萝卜碎与肉泥捏在了一起。那日丹溪谷里比试,凌波曾说,这道菜小寒甚是喜欢。
阿楼在一旁,帮着烧火。看着三爷,居然真的会切好了萝卜和肉泥,还用手去捏肉丸子,她觉得很是魔幻。
三爷,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宛如神明一般的存在,怎的竟也会亲自下厨?
无论如何,尽管花的时间有点长,尽管指腹上不小心划了一道,萝卜碎大小不一,丸子也捏得不够圆,但是,这么一小笼的萝卜肉丸总算是做好了,入了蒸锅。
盛和光洗净擦干了双手,就站在一旁候着。阿楼忙道:&ldo;三爷,我来看着就好了。&rdo;
盛和光笑着,摇摇头,道:&ldo;上回我去丹溪谷,就输在了这上头。&rdo;
阿楼听到盛和光说话,不由得撇撇嘴,道:&ldo;丹溪谷也不见得人人会做菜。&rdo;
盛和光看着阿楼,笑了笑,道:&ldo;技多不压身罢了。&rdo;
一向高冷的三爷,忽而如此和煦,阿楼着实不太适应。好在这萝卜肉丸很快就熟了,蒸笼里传来阵阵香气。阿楼闻了闻,笑道:&ldo;三爷,这菜好了。&rdo;
盛和光打开盖子来,勺了一个丸子,放在碗里,用筷子分成了四瓣,尝了一口,味道有些寡淡。他皱了皱眉,道:&ldo;怎的味道这么淡?&rdo;从前小寒做的丸子,为何就那么好吃呢?
阿楼也尝了一口,道:&ldo;三爷,这是头一次做,已经很不错了。&rdo;
盛和光看看外头天色,已是昏暗了下来,也来不及重新再做一回了。这一次也只能暂时如此。他让阿楼一会把这菜端给厨房,由厨房一起摆膳。
小寒来到总督府的这几日,虽说已是年关将至,但是,杭州城内外仍有大大小小的事务,盛和光也不得不抱病处理。两人每日见面的时间,除了早晨起来之时,便是晚膳用膳之时了。
晚膳摆在暖阁之中。小寒到时,盛和光已经在饭桌前等着。
见到她进来,盛和光伸出手腕来,放在饭桌之上。小寒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给他把脉。她微微侧着头,凝神静气的模样,说不出的认真严肃,嘴里问道:&ldo;今天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么?&rdo;
盛和光道:&ldo;依旧是太阳穴有些疼痛,其余无碍。&rdo;
小寒正要放开,忽然看到他的指腹有一道刀伤,她不由得皱眉,伸出细长的手指去点了一下那刀伤,问道:&ldo;这是什么伤口?&rdo;
盛和光收回了手,不以为意道:&ldo;不小心被利器划到而已,无事。&rdo;
小寒神色凝重地看着盛和光,叮嘱道:&ldo;你病因不明,还是静养为主,不可练武。&rdo;她以为他去练武了,不小心伤到指腹。
盛和光答应下来:&ldo;我知道了,你放心。&rdo;
他说着,给小寒夹菜,道:&ldo;趁热吃吧。&rdo;
那是一个萝卜肉丸,小寒一贯喜欢的菜。她也没仔细看,谢过盛和光,夹起来,一口咬了下去。
&ldo;咦?&rdo;小寒才嚼了两下,有些诧异,皱着眉吞了下去,方仔细看了看碗里还剩着的另一半肉丸。
大小不一的萝卜碎,不甚圆润的形状,还有指腹的刀伤。小寒忽然醒悟过来,望向盛和光,问道:&ldo;你做的?&rdo;
盛和光微微咳嗽两声,耳根有些发热,难得生出些窘迫之意,道:&ldo;味道如何?&rdo;
当然是不够好吃,很粗糙,不细腻,不弹牙。小寒含糊道:&ldo;还行吧。&rdo;
盛和光就道:&ldo;以后有机会了,我再多试试。&rdo;
小寒拿着筷子,戳着碗里剩下的半个丸子,道:&ldo;你那么忙,又是何必?&rdo;
&ldo;总不会永远忙下去的。&rdo;盛和光看出小寒的为难,抬手把那丸子自小寒碗里盛了出来,一口放入嘴里吃掉了。
小寒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盛和光道:&ldo;下次定要叫你抢着吃。&rdo;
自从两人再见以来,除了初来杭州时,他拥着自己紧紧不放之外,这些日子以来,盛和光一直谨守礼节,并无任何身体上的接触。可是,看着他就这般若无其事地把自己碗里的菜给吃了下去,小寒的心止不住啵啵啵地跳。
小寒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又不是没吃过,两人更亲密的时候都有,又有什么可害羞的。
小寒只得埋头吃饭。
盛和光看着小寒安静乖巧、耳尖微红的模样,觉得自己这一笼萝卜肉丸很是物有所值。
他恨不能把自己的全部,都给了她,做个菜,又有什么关系?
待吃完饭,小寒觉得局促,起身就要走了。盛和光却拉住她的手腕,道:&ldo;今夜既是除夕,一同守岁吧。&rdo;
小寒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留了下来。除夕夜,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吃团圆饭,外头是没啥热闹可看的。总督府虽大,主子说起来也就只有他们两个,若是不留在一起,长夜漫漫,也真是无聊。